33. 秘境深處 三合一(1 / 2)

妖尊的妖身本就不是秘密, 江晦聞言冷哼一聲,挑眉道:“那本尊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

“本尊是——”

“是......”

他突然皺起了眉,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他身為最尊貴的妖尊, 自然清楚自己是什麼妖, 怎麼現在......

衣落落看著他猶豫卡頓的樣子, 知道自己問對了。

如果江晦的妖族血脈是幾乎無人知曉的秘密, 那麼這個幻境自然也不知道。它挖掘江晦的內心,為他設置了尊貴而純淨的身份,讓他可以肆意生活不受任何拘束。他的四周流淌著屈服與忠誠,所有的黑暗低賤的過往儘數隱去。

它甚至還體貼地還原了江晦處於成長期的身體狀況, 並在幻境中為他提供無數美妙貼心的安撫伴侶。

不過江晦不吃這一套,幻境對他的吸引力相對會小一些。雖然衣落落不明白為什麼幻境裡的江晦連送到手的伴侶都不要,但這至少對後續的行動有所幫助。

衣落落繼續添了一把火:“怎麼, 尊貴的妖尊大人,你連這個簡單的問題都沒辦法回答嗎?”

江晦的思維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亂境地。過往的記憶化作無數道聲音在腦中此起彼伏響著, 像是重複著的咒語。更遠處有一些新的東西, 但是有濃霧遮擋,他看不分明。

這是怎麼回事?

江晦看向水鏡中的自己, 突然覺得熟悉又陌生。

“如果你發現還是回答不了我的問題的話, 妖尊大人可不可以聽我會說上幾句話?”衣落落挖苦著他, 聲音裡拉滿嘲諷:“之後, 我可以告訴你這個問題正確的答案。”

江晦終於安靜下來,他注視著自己的手掌, 默許了衣落落的提議。

*

“你的意思是, 本尊現在被困在一個連環幻鏡裡,幻鏡主人為了困住我,給我設置了這樣的身份?”

談話結束, 江晦歪在床上,抱著柔軟的毛毯,眉尾挑起。銀發之中的耳朵也直直豎了起來,和身後立著的尾巴看起來頗為相稱。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繞著垂落在胸口的長發,臉上寫滿“我才不信”。

“幻境窺探你的內心,用你潛意識裡最渴望的東西作為邀請,邀你在這裡永住。”衣落落繼續說道。

“可本尊並沒有覺得這裡很好啊。”江晦反駁道:“這裡亂七八糟的事情有很多,還有妖天天往我這裡送女妖。”

衣落落被噎住,而後突然心念一動:“那你能說說,為什麼不想要一個伴侶嗎?處於成長期會很是痛苦,感到血液被灼燒,有一個撫慰伴侶會讓情況好很多。”

“還有,關於妖族成長期的事情我也了解一部分。這個時期的妖族受血脈影響,會有一些特彆的情緒和衝動。”衣落落不著痕跡地看了看鏡中的江晦身體的某些位置,隱晦道:“即使你是妖尊,但我想......也不會例外吧。”

“你!”江晦瞬間用毛毯把自己裹緊,雖然看不到人,但總有種被人窺探的錯覺。露在外麵的絨耳尖端變得粉紅,他警惕地掃了一圈四周,身後尾巴勾了起來,進入戰鬥準備狀態。

江晦當然知道處於當前階段的自己應該尋找一個伴侶或者暫時陪伴對象,但不知怎麼,他就是對這件事很抗拒。

這可能是妖尊麵子的證明,也可能是......他曾得到過更好的。

手指和絨耳相觸帶來的冰涼、指間劃過背脊帶來的微癢、按摩尾巴時身體不自覺地戰栗......一些封存的記憶迫切地想要衝出桎梏,江晦在再一次陷入思維迷陣。

“我是你最忠誠的夥伴,我真切地希望你回到現實,我們一同麵對未來。”衣落落趁熱打鐵道:“我會幫助你,儘我所能幫你撥開前方的迷霧。”

“還有......解決你現在回答不了的兩個問題。”

“血脈,和成長期反應。”

江晦怔怔望著鏡中的自己,外麵妖族們低聲交談、歡鬨玩耍的聲音闖進耳朵。他居於最為喜歡的寢殿,他已經有了很多忠誠的屬下。

他是所有人中間最高、最至尊的存在。

他真的應該相信那個不知名女子的話嗎?

毛毯掩蓋的手指攥緊,江晦開口道:“容我先睡一覺想想吧。”

他扯起被子蒙住自己的腦袋,衣落落的眼前再次變為一片黑暗。

衣落落:“???”

這人搞什麼啊!衣落落簡直要無語,她覺得人們進入幻境後可能要丟些智商。事態如此緊急,江晦竟然還有心思睡覺!

幻境的境心是什麼他們一無所知,如果這次不能將境心一舉摧毀,江晦還有再次被拉進幻境的可能!

她在江晦靈台中呐喊催促,可得到的回應隻是他愈發綿長平穩的呼吸。衣落落焦躁地在光幕上點來點去,覺得這團體賽可能要完。

她默默祈禱,希望空安不要和江晦一樣倒黴。

*

同樣運氣很差的空安果然也進入了幻境,隻是他麵對的是單一幻境,而不是江晦遇到的“奪命連環陣”。

他在幻境中渾渾噩噩了許久,直到陌生的神祇囈語將他的意識從沉睡中喚醒。他用佛珠擊碎了那個通天石,境心碎裂,他終於再次看到漫漫黃沙。

他第一時間尋找江晦的蹤跡,但毫無收獲。空安垂眼看向手環,發現現在竟以到了團體賽第六天!

他竟在幻境中呆了這麼久!

他當即和隊伍其他人聯絡,可等待了許久竟沒有一個人接聽。他並沒有受到隊員被手環強製帶離秘境的提醒,唯一的可能即使其他四人現在遇到緊急事情,無法接聽。

江晦很可能依舊陷在幻境,而其他三人......

空安眼底一暗。

其他三人很可能去搞蛇蛋了。

賽程已經過半,弟子們的心態逐漸焦慮,他們不再滿足一點一點積攢積分,大部分選擇擊殺妖獸甚至互相殘殺,並奪走對方獲得的積分。

這可比收集靈藥什麼的有用多了。

空安的實力很強,但麵對多人圍攻的情況並不能保證全身而退。佛子整理好僧衣,意識到自己現在應該儘快和隊友彙合——就算他們在“蛋”裡,但能靠近些也是好的。

佛子低調而快速地潛行著,但不想還是遇到了最不希望看見的情況。

還剩下七個人的雙人小隊聯盟將他圍住,各種各樣的武器齊齊對準了他。

空安輕歎一口氣,解下手上的佛珠:“阿彌陀佛。”

一個時辰後,空安僧衣破碎,露出線條清晰的身體。嶄新僧衣瞬間幻化而出,手環出現數聲獲得積分提示音,空安拎著七個儲物袋施施然走出滿天黃沙。

他的身後已空無一人,隻餘下手環碎裂後留下的碎屑。

新添了幾處傷口的佛子擦了擦額前的汗,終於呼出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手環終於亮起。

青微壓抑著的聲音傳了出來:“佛子,你總算回應我們了!”

空安倚著一塊巨石坐下,低聲道:“我和江晦之前掉進了幻境裡,我才出來,江晦可能還困在裡麵。”

“剛剛遇上了一群人打劫,才解決完。”

“佛子有沒有受傷!”對麵的三人一下子緊張起來。

“無妨,是些無足輕重的小傷。”

“你們呢,之前找你們,你們沒有回複。”

“我們去乾大事了!”申犀笑嘻嘻地插嘴道:“收割了不少積分呢!”

他們這幾日見縫插針地抓靈草,“黑蛋”趁蛇不注意的時候就會滾一滾,停在珍稀靈草的旁邊。無蛇關注的時候,就會有三雙手伸出來,瘋狂地抓靈草塞回“蛋”裡。

“黑蛋”困在蛇窩裡這麼多天,從左邊滾到右邊,從前麵滾到後麵,都快把這裡的珍稀靈草收割了個遍。不過那條烈火霸王蛇似乎並不關注這些靈草,一心一意撲在自己的未孵化的幼崽上。

空安聞言點開總積分查詢界麵,發現不知不覺他們隊伍的總積分已經到了七千七。

剛剛“打劫”完兩個隊伍也隻收到了三千積分,他們三個,竟不知不覺弄到了四千多幾分?!

“你們在哪裡?”空安忙問道:“我可以過去幫你們。”

“暫時先不用。”楚闊的的聲音傳了過來:“這幾天佛子可以沿途攢些積分,正好等江道友從幻境中出來。我算算日子......你們等到第十日的時候再過來。”

他頓了頓,聲音有些激動:“第十日,我們一起乾一波最大的。”

空安看著空曠的沙漠,追問道:“如果江晦第十天也沒有出來呢。”

“......那就咱們四個乾波大的!”青微回應道:“管他成功還是失敗,拚一把!”

*

幻境。

又是新的一天。

江晦終於從沉睡中醒來,一睜眼就聽到腦中衣落落惱怒的催促聲。

“我尊貴的妖尊大人,您可算是醒了。”衣落落陰陽怪氣道:“睡了一晚,想好了沒有?”

江晦揉了揉微微發紅的耳朵,坐直身體:“我可以考慮。”

可能是衣落落說的亂七八糟的話作祟,昨晚睡著之後,他見到了無比真實的夢境。

他看到黑暗殘酷的世界將他包裹,他看到血肉模糊的自己獨自療傷,他看到自己被成長期反應折磨,身體顫抖,蜷縮在床上。

他還看到......看不清麵容的人將他攬在懷裡,輕柔地觸碰他的耳朵和尾巴。

他不清楚為何會突然這樣,但他對身邊一切的不確定性無形又多了幾分。窗外是和昨天一樣的晴天,有他最喜歡的日光和微風。江晦聽到外麵熟悉的妖族喧鬨聲,把身後的尾巴撈過來摸了摸。

“如果這真的是個幻境,我需要做什麼才能......回到現實?”

“找到境心,摧毀它。”衣落落見江晦終於鬆口,終於舒出一口氣:“幻境需要一個內核支撐,所以隻要將這個內核,也就是境心徹底摧毀,就可以永久逃離連環幻境的桎梏。”

“團體賽總共隻有十天,我建議你抓緊時間。”衣落落看不到手環,也不清楚外麵究竟過了多久,但她本能覺得幻境那個老油條,一定會在時間流速上做些手腳。

“境心?”江晦眉毛皺起:“整個妖域這麼大,我上哪裡把所謂境心找出來?”

“這是因你生成的幻境,我認為境心就在你的附近,不會太遠。”衣落落分析道:“先從這個妖族寢殿開始吧。”

江晦作為妖尊,居住在妖族最輝煌的寢殿之中。整個宮殿占地很廣,有著各式各樣的設施,也生活著很多其他的妖族。

江晦在一眾妖族奇異恭敬的目光中“儘職儘責”地環繞宮殿走了一圈,甚至按照衣落落的吩咐對最大一棵樹、最精美的雕像之類的地標進行攻擊,然而什麼都沒有發生。

“你是不是在騙我?”數次失敗後,江晦的耐心已經告急,他收回手,質疑道。

衣落落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她和小洛共同分析出幾個最有可能是境心的點,可全部錯誤。難道還有更深入外麵嗎》衣落落看著外麵濃鬱的霧氣,這層霧氣作為保護屏障,將宮殿和外麵分隔。

現有了解到的資料顯示,連環幻境雖然很強大,但終歸隻是被主辦方放進來作為試煉的關卡,它不像真正的幻魔那樣能夠創造出巨大的幻境。因此,如果衣落落和小洛沒有猜錯,這個宮殿應當就是這一幻境的全部,幻境中的人意識不完整,在幻境的控製下沒有向外窺探的想法。

衣落落陷入沉思。

她之前陷入思維困區,認為幻境中的境心一定是某個地點或者某個物品。但幻境中除了這些,還有妖。

光幕上已經記錄了全部出現在視野中的妖,它們數量很多,種族形態都有不小的差異。衣落落一一快速瀏覽,越看頭越大。

主要就是這些妖......看上去和江晦都沒有太大的聯係。

他們大多是宮殿中的妖侍或者臣民,他們恭敬地侍奉唯一的妖尊,處理他的衣食住行和各種瑣碎事宜。至少從目前來看,他們都像是幻境隨意捏出來的尋常角色、

到底是誰?

衣落落看著繁雜的人物名片一時陷入混亂,但小洛聲音突然響起,同時將人物名片中最下麵的那一個默默移到最上麵。

那是江晦。

“根據對幻境中全部設施和人物的分析,我目前認為整個幻境的境心,就是江晦。”

衣落落想起睜眼首先看到的那麵巨大水鏡,和水鏡中的少年。

那是她看到的第一個人。

鏡子更像是可供暗中窺探的最優媒介,或許水鏡之中有一個無法被看到的存在,無聲地監視著江晦的全部行動。

可接下來她要怎麼辦,難不成直接和江晦說:“我覺得境心有可能是你自己,要不你自殺一下試試?”

若是剛來穿雲大陸的時候衣落落還有可能能說出口,可是現在......

“怎麼不說話了,發現謊話沒法繼續圓下去了?”江晦久久沒有得到回應,冷哼一聲:“本尊果然沒有看錯,你就是騙子!”

“我不是!”衣落落抓心撓肝:“我大概已經知道真正的境心是什麼了。”

“那你說出來啊,本尊可以勉為其難最後試一次。”江晦冷聲道:“隻是最後一次。”

江晦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間,隨意坐在床榻上,正對著水鏡道:“說說吧。”

衣落落安靜地注視著水鏡中熟悉又陌生的江晦,終於還是把話說了出來:“境心有可能是你自己。”

江晦:“???”

他懷疑自己聽錯了恩什麼又問了一遍,沒想到得到相同的回複。

他直接被氣笑了:“所以你的意思是,讓我自己攻擊自己?”江晦指著自己,嘲諷道:“你覺得我看上去是這種瘋子嗎?”

衣落落:“......”

這人怎麼連自己都罵上了?

現實世界的江晦還真是個瘋子,什麼自殘、自虐,這些早都被他玩爛了。

衣落落轉向小洛求救:“看樣子江晦並不會這樣做,你有什麼彆的建議嗎?”

她看了看轉化瓶中殘餘的能量值,試探道:“要不我試試能不能化成實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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