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時候, 江晦斜倚在美人椅上看著窗外時,收到了謝蘊之打來的通訊。他剛剛出關,打算處理完宗門的一眾瑣事後就過來找江晦。
“對了, 胡靈和我一起過來。”胡靈這段時間在宗門發瘋一樣修煉, 終於達到了出宗曆練的水平。
得知江晦此時在映州, 謝蘊之的聲音沉了沉:“映州那裡很亂, 還是儘早離開為好。”
江晦坐直了些,問道:“大師兄可否詳細說說?”
之前那些書籍上關於映州之亂或是映州的記載都不多, 但謝蘊之身為定雲宗首徒, 又是宗主許曇的弟子,知道的事倒是比彆人多了些。
映州之亂發生在一百年前,那時人族和妖族的關係還算融洽,就算有些爭端摩擦也沒有擺到明麵上去。
映州之亂是兩族關係迅速惡化的導火索,至此之後,人族和妖族之間的關係愈發僵硬。
映州原是人族疆域, 申氏一族久居於此,負責管理此地。申詔是那一代的映州王,身為修士亦深諳治理之道, 在他的管理下映州發展得很好。
申詔原配妻子去世後二十年,他娶了一個妖族為妻, 之後生下一個半妖。起初一切如常,可那半妖十八歲時卻和妖域中的妖族裡應外合,暗中奪取映州。
申詔被殺害, 申家許多族人亦慘死於半妖和妖族手下,幸存的幾名族人隻能逃竄至彆處。
妖族之後就大量湧進映州城,若非後來人族調來許多高階修士,映州怕是早就落入妖族手裡。
現在雖說映州淪陷, 但管理權一分為二,還是給人族留有餘地。
“所以申犀長老......”
“申詔是他的父親。”謝蘊之頓了頓,才說道,“那件事之後,申犀長老就......”
江晦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這是事是我從師尊、長老那裡聽到的。聽說現在映州兩組爭搶不停,很是混亂,所以還是早些離開的好。”
“多謝大師兄提醒,我很快就會離開。”隨著外麵的光線一點一點變暗,身體又開始隱隱作痛。
江晦和謝蘊之簡短說了幾句後就掛斷通訊,而後沒過多久,那微渺的痛楚就以星火燎原之勢野蠻蔓延。
江晦設下結界屏障,屏蔽五感。衣落落還沒來得及開口就陷入一片黑暗。
這怎麼......又開始了!
衣落落焦躁地戳著光幕。自己現在無法察覺江晦的情況,江晦也激勵抗拒她出去,她除了著急似乎沒有什麼彆的辦法。
白天的時候江晦身體一直沒有異樣,直到天黑之後又陷入這樣的靈力暴動。會不會不是江晦身體的問題,而是......外界的原因?
客棧小屋中又一次開始上演“它逃它追”的戲碼。江晦閉眼坐在多個靈力團中間,雙手緊握,指甲深深嵌進虎口處的血肉中。
今晚看似和昨天一樣,但實際上又有不同。
除了靈力的暴.動,視線無法捕捉到的地方,江晦的神識幾乎是不受控製地蔓延,籠罩了整個映州城。
每一個生靈都是巨大網絡中的小小光點,這些光點有的零散,有的聚集在一起。有些光點格外明亮,有些又格外暗淡。而網絡背後,似乎還有一雙眼,由外向內想要尋找什麼。
大量的信息渴望湧進他的大腦中,使得本就疼痛不堪的身體雪上加霜。江晦擦掉唇角溢出的血,沒有忍住,人生中第一次發出一聲低低的咒罵。
江晦調動身體中可用的、可控的寥寥靈力,在靈台之外豎起神識屏障,阻擋爆炸信息的進入,也防止自己的大腦被人窺探。
除此之外,他分出心神,神識短暫地停留在那張網絡上的幾個地方。
這一夜格外難熬。好在隨著白晝的降臨,靈力逐漸恢複平靜,那種被人窺探的感覺也消失不見。
又是一夜的折騰,江晦解開對五感的封鎖,而後審視了一下自己目前的身體狀態。
“怎麼樣?”衣落落一晚上沒敢說話,直到現在才試探開口道。
“不怎麼樣。”江晦語氣比昨天疲憊惱怒了不少。他沉默地坐在床榻上調息,挑選了和昨日同樣的時間,麵無表情地走下樓。
“老板,再延一天吧。”
老板一口答應,當收完錢記錄好之後,熟悉的“聖音”又一次降臨。
江晦走出客棧,當停滯消失的時候,他的腰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他垂眼看去。
那是個衣衫破舊的幼年小妖,身子瘦小,堪堪到江晦腰際,在錦衣華服的人群之中格外突兀。他的手裡拎著半袋梨花酥,剩下的半袋已經因方才的衝擊掉在了地上。
他似乎被嚇到,垂著頭完全不敢看江晦。小小的身子不停發著抖,連道歉的聲音也是抖的。
“大哥哥,對不起!”
袖口被他捏的儘是褶皺,他的手心都是汗,在上麵留下濡濕的斑駁痕跡。
“沒事。”江晦俯身看著他,手拍了拍他的肩,聲音輕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