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藍色和碎金混合在一起,使得眼瞳中出現星辰漩渦。周身的壓力隨著魔息釋放減弱許多,但剩餘的仍是不容忽視。
“果真是半妖半魔。”對麵的魔息和妖力一同卷來,楃晅臉上的神情終於變了變,雙眉微皺。手中扇子挽了個扇花,扇身陡然發生變幻,幽藍色的冰棱從扇骨處射出。
與此同時,掌心中的幽藍魔息持續釋放,繁複法紋閃現,騰空而起,直直朝下方江晦壓去。
誅神飛起迎麵接上,江晦周身氣勢節節攀升,壓製住的修為終於恢複到原來的位置。長劍擊碎魔息,在法紋正中留下一個巨大窟窿後重新回到江晦手中。
楃晅見狀不氣反笑。他饒有興致打量著江晦,眼中多了幾分鄭重。江晦身上強大的並不隻是血脈,還有他自己修煉掌握的全部。各族功法並不相通,但他卻可以用人族的功法將妖力和魔息發揮大極致。
還是在這麼短時間做到的。
楃晅手指在扇身上摩挲,怪不得那人對江晦如此看中,怪不得之前派過去的魔族死無全屍。也是,那樣的廢物們,前去不過是送死。
楃晅的心境發生微妙的變化,除卻那位總是玩失蹤的姑娘,眼前這個小朋友也開始挑起他的興趣。這樣有前途的年輕人,早早殺掉真是有些可惜。
楃晅遺憾地搖了搖頭,在風暴之中緩緩從朝江晦走去。他們身邊早早設置了巨大屏障,這處戰場不會被任何人打擾。江晦唇角溢出鮮血,體內的力量不停調用,卻還是沒辦法阻擋眼前人的腳步。
這個魔族......太強。
比他目前見過的所有人都要強。
魔族有這樣強大的魔坐鎮,想要毀掉滿是漏洞瘡痍的人族,實在是再輕易不過。
“你是個好苗子,若是生在妖域或者魔域,能走得更遠更輕鬆。”楃晅在江晦麵前停住,兩雙有些相似的眼瞳相觸,“隻是我身負命令,實在沒什麼辦法。”
他遺憾地擺了擺手,“貼心”提出建議:“不過比起那些打打殺殺血肉模糊的,我可以為你提供一種更舒適的死亡方式。”
“你身邊那位姑娘是修士?”楃晅直接忽視江晦臉上難看的表情,繼續道,“你放心,我的目標隻有你一個,絕不會傷害她。”
“我看我和那姑娘也頗有緣分,若是有機會,我——”
江晦麵色極冷,聞言終於忍耐不住,淩厲長劍朝著楃晅臉上擊出。這一擊蘊藏力量極大,即使楃晅很快在麵前凝出屏障,還是被長劍刺破,在臉側留下一道淺淺血痕。
楃晅臉上的笑意驟然散去。鳳眸倏冷,他退後一步,聲音冷冽幾分:“小朋友,敬酒不吃吃罰酒和打人就打臉,在你身上體現的很是全麵。”
“看來你並不喜歡我的提議,而是主動要求一種更慘烈的死法。”楃晅活動手腕,手上扇子消失,變幻為一把長槍,“我很願意滿足你。”
“怎麼,還想和我繼續打?”看到江晦身邊重新凝聚的力量團 ,楃晅挑眉,“你應該很清楚,你打不過我。”
“看你現在的狀態,你體內的血脈並沒有徹底融合。魔族血脈和其他血脈相斥,你靠自己融合到這個地步已經很不錯,但是還差得遠。”
楃晅用最平靜的話簡述事實——像一把尖刀一樣的事實。
他打不過他。
江晦......確實清楚。
體內的力量在冰冷的注視下漸漸波動暴起,它們拚命決絕地跨越那道限製。本就不算平靜的湖麵終於徹底沸騰。
衣落落察覺到江晦體內不尋常的反應,頓時知道他越過了那條線——他動用了全部的力量。
楃晅依舊手握長槍站在原地,瞧見江晦唇角不斷溢出的鮮血,目光微閃。衣落落本以為楃晅此次隻是過來處理映州事務,沒想到他還要來殺江晦。
按他所說,早在什禦海他就已經開始跟蹤自己,可直到現在他才真正動手。是這裡更加方便,更加有恃無恐麼?
之前秘境的幾名魔族和楃晅比起來......或許根本沒有比較的必要。
衣落落點開光幕,快速瀏覽著目前剩餘的能量值。楃晅是實力極為強大的魔族,甚至可以察覺到自己的存在。以目前的力量,衣落落根本無法確定她是否能夠帶著江晦一同離開。
然而戰爭一觸即發。
長槍和長劍相撞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江晦忍耐體內力量暴.動帶來的撕裂劇痛,用力抵擋楃晅的攻擊。
兩人陷入地麵又很快衝天而起,偌大的地方風沙揚起,昏暗模糊之中是無儘的魔息和妖力。法器發出持續的錚鳴,兩人身上也漸漸出現交錯的傷痕。江晦力量暴.動之下極大的力量巨大,撕裂經脈的同時也幫他抵抗住楃晅一次又一次的攻擊。
楃晅臉色也很不好看。除了屢次攻擊失敗帶來的氣惱,還有江晦魔息之中隱晦的氣息。有些熟悉,讓他想起一些並不算好的記憶。
“這樣下去,你還是會死,而且會死得更慘。”槍劍相抵,楃晅開口道,“強弩之末,不過徒勞。”
“要你管。”江晦冷哼一聲,擦掉眼睫上粘稠血跡。
而後他力陡然一鬆,身體向後,飛身間源源不斷的力量從體內溢出,在身前凝聚成巨大的圓盤。誅神彙入圓盤正中,上麵的法紋亮起,攜裹巨大力量直衝雲霄!
定雲宗第八階——問天!
藍金交織的龐然大物向自己襲來,楃晅麵色一變,迅速祭出長槍。圓盤和灰塵籠罩四周,以至於他沒有看見江晦使出這全力一擊後愴然倒地。
這一招,很強。
楃晅許久沒有動用這麼多的魔息,此時眼中興奮亮起,愈戰愈勇。小朋友臨死之前能讓他如何酣暢淋漓打上一場,這次任務不算毫無意義。
半晌,圓盤終於消散。楃晅從這一攻擊造成的巨大深坑中躍出,擦了擦唇角的血。白皙俊逸的臉上又多了許多道血痕,手指在上麵觸了觸,帶來細密的刺痛。
楃晅並不在意,眼瞳已變成更為通透澄淨的藍色,他終於看到不遠處伏在地上的人。
乾裂的唇勾起,長槍在地上震了震,他瞬間移動到江晦麵前。
青年倒在地上毫無聲息,隻有胸腔微微起伏。
“嘖,不聽我的話啊。”楃晅遺憾搖頭,手中長槍抵上江晦的咽喉。
人已經昏了過去,他說話也沒有人聽。楃晅不再多言,手上用力,打算直接挑起他的頭顱。隻是心念已定,手中的長槍卻無法再動半分。
他驟然抬眼,才發現周身金光彌散,早多了一人。
長槍從手中脫落,隻在江晦脖頸處留下淡淡紅痕。鋒利的扇麵抵在自己脖頸上,上麵還是他親手畫的那副畫。
瞬時形勢逆轉。
楃晅魔息凝滯,身體僵直。
衣落落身體後撤,隻留那把扇子懸在半空。
她沉默掃了一眼楃晅,很快轉過身。地上的青年被她熟稔又輕鬆地抱在懷裡,碎金浮動,兩人很快在眼前消失。
直到空中揚起的煙塵全數回歸地麵,楃晅依舊保持著原本的動作。這是一個很不舒服的姿勢,他轉動唯一自由的眼球,垂眼看向地麵,覺得插在地上的長槍都在嘲笑自己。
仔細一看,才發現長槍上似乎還貼了一張留音符。
此時時間已到,女子淡淡的聲音響在耳畔——
“強弩之末?”
“你亦然。”
渾身的血液登時冰冷,楃晅雙眸如箭,幾乎能將那道留音符撕碎。
“暗傷已起,你若再動魔息——”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