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睜著眼睛說瞎話(1 / 2)

將軍不容易 側耳聽風 16133 字 11個月前

陽州城終於要下雨了,雨水跟不要錢似得,說掉下來就掉下來,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時機。

本來就是要返回三生館的,鄴無淵就知道她喜歡那個地兒,甚至會超過城郊莊園那座清涼的小樓。

所以,他算是把三生館最好的位置,最好的‘人’,都給霸占下來了,就為了陪她玩樂。

路上,這大雨忽然就下來了,阮泱泱本來還拄著拐一下一下走呢,極具‘吃苦耐勞’的精神。

仰頭看天,哪兒還看得到,雨水砸下來,她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鄴無淵就走在她身邊,本以為忽然下雨她會嚇一跳吧,或者是求助避雨什麼的。

誰想到她就那麼仰頭往天上看,臉瞬間就濕了。

“還要再看會兒?”

他問,也顯得挺閒適的。

看?拿什麼看,她眼睛都睜不開。

低下頭,她試探著睜開眼睛,想扭頭看他,可眼睛根本睜不開。

臉是轉過來了,卻是如同水洗。但又沒有真正的洗漱時的愜意,說是落湯雞有些過分,不管如何,她這張臉的確無論如何都無法和落湯雞相提並論。

“天漏不知何處補,地卑轉覺此生浮。”

她眯著眼睛,其實啥也看不見,忽然間就來這麼一句,在這大雨之中,還頗有一副憂天憂地的架勢。

鄴無淵同樣一身濕透,卻真是被她搞得無語至極,這突然間冒出來的憂慮國事民生,怎麼就那麼憨?

抬手把自己身上的外袍脫下來,在半空劃了個圈兒,就兜頭把她給罩住了。

俯身,輕鬆的將她扛在肩頭上,另一手拿著她的單拐,大步前行。

“天漏了也砸不到你。”

雨水沿著他的臉往下流,長街之上,冒雨前行,卻是根本不阻他的速度。

大頭朝下,阮泱泱被他扛著,濕透了的長發也甩在下頭,搖搖晃晃如同剛剛撈出來的海帶似得。

她也不吱聲,甚至毫無掙紮,就像認命了,隨便被扛到哪裡去。

終於回了三生館,鄴無淵的速度是真快,進了小院兒,踩踏著地麵上積聚起來的雨水,終於進了屋。

往臥室走,這一路,兩個人身上的雨水不斷的往下滴落,在地板上留下了鮮明的一條行進路線。

先將單拐立在桌邊,之後手落在了她的後腰上,俯身,順利的把她放在了椅子上。

濕發一甩,幾縷發尾黏在了白皙的脖頸上,她大頭朝下的時間太久了,腦袋充血,臉都紅了。

鄴無淵那外袍搭在她身上,濕透了,特彆的沉重,就跟在身上放了座大山似得。

阮泱泱抬手,把那外袍一點點扯下去,又把粘在脖子上的發絲撥開,下巴上的雨水聚集,一滴一滴的往下落,就跟她那時流淚一樣。

“多謝。”

儘管把她憋得都大頭充血眼睛發花,卻還是說了聲謝謝。有鄴無淵‘搬運’,真是節省了三分之二的時間。隻憑她自己,不知猴年馬月能挪騰回來。

“趕緊把衣服換了。<ahref=://></a>”

鄴無淵卻是根本沒那麼多的空閒聽她道謝,他直接把掛在櫃子裡寬大的浴巾扯了出來,甩著包在了她身上,又示意那櫃子裡就有給她更換的衣服,隨後就轉身離開了。

坐在那兒,都聽到了外麵房門關上的聲音,阮泱泱長舒口氣,這若是小梨和小棠在身邊,此時早就把濕衣服解下來了。

自己挪動著,慢慢悠悠的挪到衣櫃前,開始換衣服。

在這兒準備的衣服都是男裝,倒是也都很簡單,方便,不繁複。

磨蹭著換好,反手把濕發解開,又光著腳挪到床邊坐下。

那隻腳落地時間久了,還真有些撐不住。

用浴巾擦拭著頭發,全部攏到一側,被她略粗暴的擦得亂七八糟,乍一看像隻卷毛狗。

外麵依舊是大雨不斷的聲響,這湘南,估摸著也就下雨的時候能清爽些。這個季節,盛都都冬天了,這裡還熱的讓人煩躁。

不過,這也是個有意思的地方,定然要比盛都自在許多。最起碼,在這個地方,不用整天裝腔作勢,她必須時時刻刻保持著小姑姑的端莊,不止為自己,還有將軍府的臉麵。

盤膝而坐,聽著雨聲,擦拭頭發,她忽然佩服起湘南這城建來。

雨水如此豐厚,這城裡的下水涵洞必然得做的十分好,不然就這樣的雨連續來個三四天,這城池就廢了。

從開始好奇製香開始,她就知道她對於這落後的時代有一些偏見,其實某些方麵來說,他們很具智慧,且超級會防患於未然。

也不知過去多久,屏風被敲響,是有人站在了門口。

“進來吧。”

若是親衛,他們會在進了這房子門口時就出聲。而敲屏風,是鄴無淵的風格。

下一刻,他便繞過了屏風進來了,已經換了一身衣服,雪青色的長袍,襯得他真是白淨。白白淨淨,白淨的讓人想啃一口。

隻不過,眼下阮泱泱還真沒心思觀察他這一身行頭,因為他手裡頭端著一盅不太友好的東西。

還沒走近,她就聞著味兒了。

黑白分明的眼眸有瞬間的閃躲,這是阮泱泱極不喜歡的東西,薑湯。

“雖湘南不冷,但淋了雨,還是把薑湯喝了驅一驅涼氣的好,免得真病了,難過的還是你。”

鄴無淵站在床前,先打量了一下她蓬蓬亂發下的小臉兒,瞧著還好。手上的瓷盅堅定不移,在阮泱泱看來他跟舉著炸彈沒啥區彆。

點了點頭,阮泱泱這會兒看起來相當乖,相當和氣,“稍稍放涼一下我再喝吧,太熱了我咽不下去。”

也知道她畏熱,不止環境,便是食物,也不喜歡過燙的。

雖說,這東西還是趁熱喝的效果好。

可,鄴無淵還是心軟了,把瓷盅放在床頭的小幾上。

“跟著白弦的親衛有回信兒了麼?”

轉移話題,她不想搭理那一盅薑湯。

“人出城了。城外有拂羽的人,接下來,任務就交給他們了。”雙手負後,鄴無淵一字一句,讓她能夠聽得真切。

阮泱泱輕輕點了點頭,拂羽負責的就是調查,想來他們要更專業一些。

但凡白弦有點兒什麼動靜,都會很快把消息送回來的。

“有點兒累了,我想睡會兒。估計你整晚也沒休息,不然你也去休息吧。”他站這兒,擺明了就是想監督她喝薑湯。

“試試溫度行不行,喝了吧。”果然,他就是在‘監工’。

眼睛動了動,阮泱泱點頭,“我會喝的,你就彆擔心了。我又不是小孩子,還會偷偷倒了不成?”話落,她紅唇微噘,在那亂發之中分外嬌媚,隻可惜她並無自覺。

鄴無淵負在後的手動了動,最後看了看她,“一定要喝。”

阮泱泱乖乖點頭,表示自己一定會喝。

會喝才有鬼!

他出去了,阮泱泱又盤膝坐在那兒一會兒,隨後扔開了浴巾,下了床。

她不緊不慢的,拿起那盅薑湯,手臂伸直,儘量遠離自己,然後一步一步的往窗邊挪。

窗台一側,有幾盆花,嬌貴著呢。今兒這是沒太陽,若有太陽,必然會被挪到背陰處,這三生館的少年才仔細呢。

挪到窗邊,她就把瓷盅裡的薑湯都倒進了其中一個花盆裡,眼看著被花盆裡黑漆漆又分外細膩的土吸收,神不知鬼不覺。隻要沒那閒出屁的來吃一口土嘗味道,誰也不會看出來這一盅薑湯都‘命喪’於此了。

這連綿的大雨一直持續到傍晚時分,若說這老天爺可能也是照顧這些玩樂之地的生意,這個時候雨停了,擺明了是叫他們好好開門做生意。

時辰到了,一天之中最繁忙的時候到來,各路‘妖魔鬼怪’都出現,玩樂玩樂,隻顧今日哪管明天。

麵容身姿皆姣好的少年迎著夜華而來,是來送晚膳的。無論菜還是湯,無不精細,一路飄香。

阮泱泱人在內室,聽得到少年們出入的聲音,片刻後就聞到飯菜的香味兒了。

今兒這湯應當是什麼甜湯,以至於聞著味兒都甜絲絲的。

自從跟魏小墨學了一下如何以嗅品酒,她這鼻子也比之前靈敏了許多。

趴在床上懶懶的不想動彈,自己腳上的紗布自雨後換了衣服後,就沒有再纏上。都這麼多天了,也不用再纏著了,其實可以觸地,可能一時間會不適,可總是要走路的。

出門在外,她可以‘配合’鄴無淵作假,拄著拐。在這屋子裡,應當學著重新走路。

可她還是心裡頭怕疼,這也算是一心理障礙了。

驀地,屏風再次被敲響,阮泱泱眉頭動了動,“彆進來,我馬上出去。”

她若隻答應還好,偏偏來一句‘彆進來’,站在屏風外的人頓了頓,下一刻便進來了。

信了他的邪!還真敢進來,她要沒穿衣服怎麼辦?

不過,進來是進來,鄴無淵也隻是站在屏風旁,沒有再往裡麵走。

借著幽幽光線,他略仔細的看了看從床上翻身坐起來的人,蓬亂的長發下包裹著的小臉兒看起來很正常,隻是因為剛睡醒而有些慵懶。

又因為不太樂意,紅紅的小嘴兒微微噘著,說不定在心裡頭罵他呢。

“薑湯都喝了?”他問,進來就是為了這事兒。擔心她會不舒服,畢竟被雨淋了個通透。

“嗯。”答應,阮泱泱當真麵不改色。

輕輕頜首,全部喝了就好。

欲轉身出去,視線無意間掠過了窗台,原本窗台上放置了幾盆花,此時其中一盆花枝全部坍塌下來,萎靡不振,以至於特彆的顯眼。

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阮泱泱的眼睛也跟著睜大了。看吧看吧,薑湯這種玩意兒是給人吃的嗎?連花都毒死了。

“生活艱難,筋骨不具,被如此精心栽培,它最終還是走上了這條想不開的路,可憐。”不等他說話,阮泱泱就開了口。真真一副以花喻人的姿態,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說自己呢。

鄴無淵轉眼看向她,“以你所見,它是自我了結?”

點頭,“八九不離十吧。”

“你若做官,非得攪得一方不寧。”誰也彆想搞明白她腦子裡在想些什麼,若是糊塗還好,難就難在她不糊塗,聰明著呢。

說完他就轉身出去了,阮泱泱彎了彎嘴角,甭管他是不是在揶揄她,反正他是沒發現那盆花是被薑湯毒死的,很好。

收拾了一番,她也從內室繞出來,束起長發,她還是男子打扮。

沒有拄拐,就那麼一下一下的挪出來,很明顯她不敢太把力量落到那隻腳上。

鄴無淵就坐在桌邊,看著她一步一步走過來,眉目卻不是太舒展,“疼麼?”

“一絲絲。”在對麵坐下,阮泱泱回答。

“再塗幾日藥。”他動手盛湯,這雙手能殺人會服侍,不可謂全能。

點點頭,他說如何便如何吧。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