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能把人手指腳趾都凍掉的冷,在盛都,是無論如何也體會不到這種冷的。
洗漱乾淨,又給他一通擦,這人也沒醒,阮泱泱就稀奇了,他是真累了?還是那毒的問題。以往感覺可最靈敏了,但凡有點兒風吹草動的,他必然第一時間醒來。
不過越是這樣,就越可憐,這若是老夫人活著,肯定得心疼的眼淚不止。
誒?說起眼淚,阮泱泱倒是忽然一詫,為啥她不流淚呢?
按照常理來說,這種時候,妻子看到丈夫受了傷,還昏迷著不醒,肯定得著急的淚如雨下。
估摸著,真是沒傷在她身上,感受不到疼,她淚腺都失靈了。
端著水杯,站在火炕邊緣,邊喝水邊看著趴在床上的人,她在疑惑自己是不是真沒心沒肺到極致了。若這廝醒了,瞧她還這樣淡定的,也不知會不會傷心。
在正事上,他是極為堅強的,但,有時候也挺脆弱。
就在這時,趴在那兒的人眉頭動了動,阮泱泱立即湊過去,一手托著水杯,眼睛睜得大大的。
他必然也是難受的,否則也不會眼珠在動,但又睜不開。
阮泱泱歪頭瞅著,看他那樣子,她也跟著使勁兒。
好半晌,他眼睛終於睜開了,半睜著,細看他眼睛,還迷蒙著呢。
可迷蒙著,卻好像也看見她了,一隻手緩緩的從被子裡拿出來,朝著她的臉伸了過去。
彆看還未完全清醒,這手倒是伸的準,勾住了她的頭,就往他那邊攬。
這勁兒還挺大,阮泱泱根本掙不出,隻得順著他的手勁兒往他那兒靠,最後直接被他攬到了頸窩裡。
他死死地按著她,她臉都埋在了他脖頸上,都不能呼吸了。
拿著水杯的手高高的舉起,擔心裡頭的水灑了,她被強製性的扣在他的手掌下,他這勁兒大的,要把她給按碎了。
後知後覺的,好像明白咋回事兒了,他還是沒徹底清醒呢。
另一手繞到他後腦上,輕輕地順毛撫摸,這孩子是想她了。
他呼吸還挺重的,身上熱乎乎,不止是他本來的體溫上來了,更因為這火炕的熱度給烘的。
“你是不是做夢呢?我真的在這兒呢,你要把我脖子扭碎了。”順毛摸也沒啥作用,她就扯他頭發。
她聲音都變調兒了,那個扣著她不鬆手的人好像也終於清醒了些,這不是幻覺。
手上的勁兒鬆了些,阮泱泱立即從他手底下掙紮出來,頭發都亂了。
抓住他的手,免得他再扣她,盯著他的臉看,他眼睛睜的比剛剛大了些,瞅著也清明了許多。
“大侄兒,清醒了麼?來,仔細看看姑姑。”鼻子貼著鼻子,她輕聲的說著,一口一個大侄兒,也是真的‘親切’,因為除了她,即便真輩分高,也不敢當麵叫他大侄兒。
“泱兒。”他聲音有點低,有氣無力,明白了她就在麵前,他超出阮泱泱所想的,掙紮著起身。
這人估摸著是真不疼,也或許是不怕疼,側起身,另一條手臂抽出來,被子都滑下去了,也擋不住他要抱她的勢頭。
真的將她圈入懷中之後,他才長長的出口氣,呼吸都哆嗦顫抖著,疼的。
實在是沒招兒,阮泱泱隻得再次被他扣在懷裡,臉貼在他的胸口,熱乎乎的,燙人。
“我又跑不了,你著急抱我乾嘛?”手順著他腰側滑過去,摟住,讓他有些安全感。
這小屁孩兒大抵就是莫得安全感,埋藏在心底裡的那抹小脆弱,看見了她,就徹底釋放出來了。
這是一種心理上依賴的表現,他喜歡她,比她所認為的那種喜歡還要多。
意識到這些,阮泱泱不由覺得有點兒慚愧,看他背上有個大窟窿,她都沒掉兩個餓狼淚,真算得上無情了。
“天寒地凍的,你怎麼跑來了?有沒有凍壞。”抱著她,手臂還在用勁兒,把她往火炕上拖。
阮泱泱沒招兒,另一手的杯子直接扔出去了,圈住他頸項,一邊挪到火炕上來。
像抱個大狗似得,把他的頭按在自己懷裡,一條腿也抬起來,圈住他的腿,“凍壞倒是沒有,雪景難得,這一路看了不少好風景。就是沒想到我大侄兒會以這種麵貌重回我視線,嚇了我一跳。來吧,姑姑給你點兒安慰,你是我大侄兒,你說你要啥姑姑不給呀!”
被她按在懷裡的人終是忍不住笑了,又扯得後背的傷疼,摟緊她的腰,他埋在她懷裡,閉上了眼睛。
呼吸間都是她身上的味兒,離開她這段時間,他比他自己想象的要脆弱的多,整晚夢裡都是她。
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