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像是從夢裡打來的, 薑格的心像是浮在水麵上, 等宋百合大喊了一聲“桐桐”, 薑格的心落入了湖底。
她掀開被子從床上跳了下去,瘋狂打開門,大叫了一聲:“阿錚!”
現在是淩晨三點,季錚在薑格開門時已經醒過來, 他穿鞋跑到門前, 打開門,看到了魂魄一樣蒼白的薑格。
“阿錚,阿錚,薑桐, 薑桐……”薑格無意識地叫著兩個人的名字,眼睛無神地看著季錚。季錚還沒反應過來,眼前一陣白,薑格已經轉身跑著去了樓梯。
她穿著一身白色的棉質睡衣, 跑起來時踉踉蹌蹌像是要摔倒。季錚回過神,跑過去從後麵一把撈起薑格。薑格喉間悶哼一聲,季錚已經抱著她跑到了門前, 他隨便給薑格拿了一雙鞋, 聲音像是從她的心底傳來, 沉重而安穩。
“哪個醫院?”
薑格被懸空抱在懷裡,她冰冷的身體感受著男人的氣息和體溫, 季錚鮮活地站在她麵前, 她像是驟然驚醒, 抱住季錚驚恐得顫抖了起來。
薑桐的病情從五年前就已經慢慢控製住了,控製住後,她還會回醫院定期體檢檢查,防止再次發病。當年出院的時候,醫生直接和薑格說過,如果薑桐再次發病,那麼生還的幾率非常低。
白鷺湖公寓距離醫院不算遠,半個小時後,兩人到達醫院。車子剛一停好,薑格從車上跳下來,狂奔進了醫院。淩晨的醫院燈火通明,卻死一般的寂靜,女人的背影單薄淩厲,像是醫院裡奔跑的鬼影,眨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薑桐的咳嗽已經有些時候了,宋百合帶著她檢查了身體,無異常,當平常感冒治療。到了感冒中後期,咳嗽日漸嚴重,今天薑桐是咳嗽著入睡的。
宋百合年紀到了,睡眠很淺,薑桐從晚上睡覺開始,就一直在咳嗽。宋百合也輾轉反側沒有睡著。等到淩晨三點,宋百合迷迷糊糊中聽不到薑桐的咳嗽了。她從房間裡出來,叫了一聲薑桐,薑桐沒應聲,宋百合慌忙跑進她的臥室,薑桐已經昏迷了。
這種場景宋百合在五年前應付過無數次,但再次經曆,宋百合依舊慌得六神無主。她出了一身冷汗,打電話叫來救護車,等薑桐被送往醫院時,才想起給薑格打電話。
薑格去的時候,宋百合站在搶救室門口,搶救室厚重的大門緊閉,“搶救中”的紅燈亮著,觸目驚心。
宋百合現在也夢境現實不分,她已經哭腫了眼,在看到薑格後,眼淚又滑落了下來。
“格格……”
宋百合簡單地交代了一下薑桐被送進去搶救時醫生說的話,舊病複發,這次搶救結果未知,做好心理準備。
宋百合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薑格腦袋裡空白一片,她茫然地抱著宋百合,沒什麼安慰,身體僵硬地發抖。
等待搶救的時間是漫長的,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薑格的血液像是被漸漸凝固。隻有身邊站著的季錚,給她一點力氣,讓她能支撐住。
兩個小時過去,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搶救室紅燈關閉,搶救結束了。
薑格的身體都發麻了,醫生摘掉口罩走了出來。她是薑桐的主治醫生,看到薑格時,覺得薑格比裡麵躺著的薑桐狀態還差。
“救過來了。”郝醫生道。
她話音一落,看到薑格的眼睛像是枯竭的燭光,慢慢點燃了。
薑桐雖然被救過來,但各項生命體征都很低,目前依然在昏迷之中,並且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醒。
作為薑桐的血緣親屬和監護人,郝醫生在搶救完以後,和薑格進行了談話。
經過兩個小時的手術,郝醫生也一臉疲憊,她坐在辦公室內,向薑格說了薑桐的具體情況。
“雖然救過來了,但情況不太好,現在薑桐這種病比較罕見,目前國內的治療技術不太成熟。所以我建議直接送去國外。我前段時間去國外開研討會的時候,有交流過這種病。第二次發病的死亡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但也不是完全沒有生還的機會,還是要保持樂觀的。”
郝醫生說完以後,猶豫一下,道:“從薑桐治愈到現在,各種檢查和後續治療費用都很高昂。而第二次治愈以後,費用隻高不低,你也要做好心理準備。”
醫生見多了生死,口吻裡已經沒什麼感情色彩。薑格淡淡聽著,等醫生說完以後,薑格問道:“要什麼時候送她去國外比較好?”
“你要是決定好送她去,我現在就聯係醫生,今天就能轉走吧。”郝醫生歎息道:“人命關天,還是越早去越好。”
薑格點了點頭,道:“行。那就按照醫生您說的辦吧。”
薑格隨著醫生去辦公室的時候,叮囑季錚在ICU看著宋百合和薑桐。從醫生辦公室出來,薑格抬眼看向走廊的窗外,窗外的天邊泛起了魚肚白。
黎明前的黑暗已經過去,五月的風從窗外吹進來,帶了絲夏日的清涼,吹散了醫院死氣沉沉的消毒水味。薑格安靜地看了一會兒,緊張了半夜的身體和精神慢慢舒展,薑格掏出手機,走去了走廊儘頭的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