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報的不是自己的,而是原主顧璿的,畢竟她頂著顧璿的身份。
老道按照八字掐算了下,然後望向顧莘莘,搖頭說:“這並非小姐的八字。”
顧莘莘一驚,心中雖對老道的能力有了準備,不想對方一眼就看穿自己。
“不好意思,記錯了。”她笑著,這回真報了自己的八字。
老道又掐了下,眉頭反而越皺越緊,似遇到難題,他掏出一件八卦盤,用天支地乾的方法推算她的命格。
見他分外凝重,顧莘莘便說:“大師,實不相瞞,我並非此塵世中人,我來自異世。”
她好奇心大起,若這大師真有神通,她倒想看看大師對穿越而來的人,能算出什麼。
阿翠聞言愣了下,並不明白小姐的話,老道卻不見恐慌,他停下手中八卦盤,睜開眼,篤定道:“不,姑娘就是此世中人。”
他摸著白須,語氣低沉而謹慎:“姑娘命格十分奇特,老道生平聞所未聞,但老道可以肯定的是,姑娘的確是此世眾人。”
“準確來說,姑娘本乃此世中人,後不知何故,去了另一異世,然而你在本世因果未了,是以你又從那一世回到本世來,繼續羈絆。”
“因果未了?”顧莘莘頭一次聽到這般說辭。
老道頷首,“是,應當是極深的羈絆,故而當你誤去那一異世後,這一世羈絆將你拉扯回來,要你繼續未完的因果。”
顧莘莘瞠目結舌,且不知這話是真是假,這老道能說出這番話,已是匪夷所思。
這意思是,她生來就是古代之人,可能誤穿到了現代,而古代世界有某些因素,將她從現代世界拉了回來。所以她的穿越,其實是一種自我的回歸?
“敢問老先生,那您這因果、羈絆又是何解?”
“因果關係,有因有果,許是你在本世有未完成的事,你種了這個因,卻未完成果,故而被留下。”
“羈絆之說,情或仇,恩或義,許是本世有未了的情緣,許是未完的恩仇……愛恨情仇,本就是羈絆。當然,還有另一種說法,若這羈絆是感情,許是你的,你戀眷他人,才從異世回來,又許是他人戀你,當他懷有感情或強烈執念,他的執念,將你喚回。”
顧莘莘道:“還能因為感情就將人拉扯回另一個世界?”
老道摸摸胡子,“不排除此種可能。老道修為淺薄無法定論,但多年前,老道的師祖曾在南疆聽過一種絕密之咒,能憑人之精血,將在異世的人召回。當然,前提是施咒之人對被召喚之刃羈絆極深,甚至願意用生命做代價……稱之為執念也不錯。”
“總之,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我等,不過淺薄之人。”
……
老道的話說完,撩起衣袍就此告辭,臨彆前對顧莘莘說:“姑娘身懷異象,不同凡人。未來之路,祝姑娘一路順遂,完未完之情緣,續該續之羈絆,若有命定之人,請多加珍重,因果常有,但情義難修,保重。”
老道走了,顧莘莘還在想著那番離奇之言。
她以為自己的穿越已夠離奇,沒想到更神奇的在後麵。
阿翠也聽得迷迷糊糊,但她心大樂觀,那什麼異世聽不懂就拋一邊,腦裡過濾得隻剩那句“姑娘身懷異象,不同凡響”幾個字……她難過地抓著顧莘莘的手說:“怎麼辦,小姐,你可能做不成女俠了,話本上隻要說身懷異象不同凡響,男的大多要做皇帝,女的要做娘娘……”
“一入宮門深似海……我苦命的小姐啊……這賊老天!”
顧莘莘:“……”
翠啊,你想太多了,我隻是穿越。
兩人不知曉的是,老道在離開簪花小院後,自搖頭語。
“也是巧了,這謝
府稀奇,那姑娘命格蹊蹺,那院裡的公子亦是如此。”
——老道在被阿翠請去之前,就曾被紫藤小院的書童請去過,說是求問一件事。那小院裡的公子看著是個冷淡自持,不問鬼神的主,竟請他前去,說要問一問身上古怪的症狀。
是很蹊蹺的昏睡症,老道聞所未聞,末了得不出結果,倒是在那公子的八字上推算出些古怪。
按他的八字推算,本該是個福澤深厚的命格,或為皇家貴子,或為巨賈之後,極儘富貴,享儘天倫,不想見到本人卻如此落魄,雙親全無,坎坷多難,身有殘疾。
“不應該啊。”老道不住搖頭。
他這一生推算八字從未出錯,今天卻連著遇見兩個未解之人。
而這兩人又在同一府邸……莫非,彼此有什麼關聯?
羈絆?
著實想不出來,老道搖搖頭,離開謝府。
夜已深,萬物靜謐,月上樹梢。
顧莘莘還沒睡,想著那老道匪夷所思的話。
她若是一個帶著羈絆來的人,那來這究竟為了什麼?報仇,還情?
就為了讓製片大人殺了自己?這也太可笑了!
便是這念頭動起,顧莘莘又想起思索已久的事。
以前她將謝栩當做製片,最近她漸漸動搖了這個想法。
隨著這陣子一樁接一樁的事,謝栩慢慢脫離了她腦中製片的認知,越發獨立鮮活起來。
他有血有肉,有自己的喜好性格,有獨一無二的人格魅力,他豐滿而真實,從言行舉止到姿儀風度,與這個朝代如此貼近,他根本不像穿越來的人。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並不是製片,而真正是存活於這個時代的人?
他們真是隻是容貌相似,實則是兩個不同的靈魂,除開長相,所有地方都南轅北轍。
仔細想想,不是不可能,畢竟她當時問鏡卜的是謝栩的名字,而不是製片的。
若是有製片的全名就好了,便不會有如今諸多疑問。
幽暗中顧莘莘長長歎氣,做好了接受新的可能。
罷了,萬一不是製片,那就不是吧。
既來之而安之,把謝栩當成一個全新的人,也好。
顧莘莘在新打算中睡去,而月光照耀的另一個地方。
紫藤小院的少年,則陷入了一場奇怪的夢。
從前他進入睡眠,總仿佛佇於空洞洞的黑暗中,四處飄蕩,像要尋找著什麼,如何掙紮都收不回來……
可這次沒有,他隻看得一個古怪的場景,陌生的畫麵,陌生的人,陌生得像是另一個世界。在那片波光粼粼的湖邊,像是他自己,穿著古怪的衣服,留著古怪的短發。
夢裡湖邊來了一個女孩,他箍著女孩的雙臂,拚命問她:“是不是你!是不是!”
“這麼些年……我一直在找……一直……”
那激烈與絕望不像他的性格,又如此真實的傳入腦海。
像是他的靈魂去過另外一個國度,苦苦找尋一個人。
然而,這終究是這個昏沉的夢,岑寂而荒涼的夜,夢過後,便全然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