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他又吩咐,“把那東西送去,那老頭兒要是不識趣,哼……”
後麵的話沒再說,夜色,漸漸回歸寧靜。
半柱香後,那物什送到了某座府邸。
有人拆開物什看了看,道:“剛來的密報。那人死了,死了幾天。”
另一人則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本來就在各個力量中折磨,又被喂了毒,能不死麼?不過,早在他出逃時,他就該料到有那麼一天了。”
而另一片月色下的廷尉司。
夜深人靜,廷尉裡的人早已散了,廷尉卿王大人仍是回了官署,他心裡掛念著其他公務,打算回來繼續處理。
一個人影走出來,高大的身姿遮住了屋內的火燭,迎著王大人的方向,他叫了聲:“叔父。”
王大人看向燈火下的小年輕,“從勵?有何事?”
深更半夜的,官署人都空了,王從勵突然出現在王大人麵前,王大人能不驚嗎?
“沒。”王從勵道:“我忙公事呢!”
王大人擰眉,自家親侄他還不清楚,雖說入了廷尉,依舊改不了紈絝的本性,平日裡不是遲到早退便是渾水摸魚,哪有心思公務,還工作到夜裡!
他便說:“什麼事,說吧。”
王從勵乾笑兩聲:“沒什麼,侄兒就是想問問叔父,您看,我都來廷尉三個月了,什麼職位也沒有,您是不是該……”
得,是來要官職了。
王大人眉頭更緊,王從勵這狀態,沒將他趕出廷尉已是他寬容。
終究是自己侄子,他說:“你尚需磨練,再等等吧。若真有心仕途,就先收收你的心!”
王從勵見叔父不應,頓時變了臉:“叔父!我可是你親侄兒!你不幫著我,幫誰啊?那謝栩麼!你待他比待我還好!”
王大人怒斥,“個中區彆你不知道麼?你若有他一半,倒也好了,省得我天天為你操心!”
王大人說完,不想理王從勵,啪一聲將門關了。
“哼!”王從勵對著門恨恨良久,拂袖而去!
暖春四月,春風越發和煦,花草樹木進入一年中最繁盛的時節,整個京城一片春光燦爛,生機勃勃。
與此相對的是,販鹽案進入了更緊張的追查之中,因著牽扯到了京兆尹,廷尉決定從京兆尹處著手,看能否找些線索。
而另一方麵,廷尉也從“畏罪自儘”的孟雲義處繼續追蹤,畢竟他是表麵上的“罪魁禍首”。
這日,謝栩又搬了案卷回家看,顧莘莘剛巧來找他,見他埋在高如小山般的案卷裡,提了個建議:“謝栩,你們可以試試從孟雲義的親友家人入手,或許會有線索。”
話雖如此,可問題是,孟雲義的家庭情況與常人不同。
郡守在古代屬於高級彆官員,相當於現代的市長或者省長,照說這樣的職位,必然是三妻四妾,子女滿堂,遠親近
親家族龐大。可孟雲義的家,統共隻有一妻一女,再加母親與兄嫂。
原來,孟雲義出身貧寒,父親早死,母親癆病,為了生存溫飽,去了營地當小兵,他為人吃苦耐勞,又機敏能乾,得了貴人的賞識,一步步高升,最後官至郡守。而姻親狀態,則是到了三十多歲,發達後才娶的妻,據說跟妻子感情十分要好,兩人生了一女,然後將鄉裡的老母親及兄嫂接來一起生活。
不料,不久後妻子因病去世,而孟雲義惦念愛妻,竟是再不續弦,與女兒、老母、兄嫂生活在一起,直到販鹽案事發,他“畏罪自殺”時,他的小女兒才六歲不到。而他生活作風節儉,碩大的郡守府,隻有幾個仆人,所有的主子加仆人,不到二十人。
顧莘莘聽完感歎,這樣的人,很難跟為一己私欲,貪保中囊的聯係在一起。她說:“我總覺得,事情並非縱火自儘那麼簡單。”
謝栩從書裡抬起頭,他當然也如此認為。
顧莘莘道:“這孟雲義也是怪,我就算他是真自殺,有的人自殺,不願連累親朋好友,會將家裡無辜的親人都送走,可他為什麼要把全家老小都拉著一起陪葬?
旁邊小書童道:“許是孟雲義怕自己死後,家人跟著一起遭罪,像這種走私重罪,朝廷會嚴懲,孟雲義的家人若留在世上,輕則關牢房、重則流放或賣作奴仆,尤其是女眷,想那奴隸市集上,多少幾歲、十幾歲的官宦女,被賣去做丫鬟還好說,若是做軍妓、雛妓,那便是入了地獄……”
小書童的話有一定道理,曆來畏罪自儘的人,攜家帶口一起赴死的不在少數。
一群人沉默片刻,顧莘莘道:“我更傾向於另一個說法,孟雲義不是故意縱火,而是被人殺的……我們現在能希望的是,那滿屋子中,總有一個逃出來,可以作為人證,給我們一個說法。”
謝栩一直默然思考,半晌後接了話,“我注意到案卷上一件小事,在事發之前,孟雲義想給小女兒做幾身衣服,他極愛女兒,這點小事,竟還親自去裁縫鋪,帶女兒量尺寸,並且約定好五日後取貨。”
顧莘莘道:“那這麼說,他的生活一切正常,既然如此,活得好好的,斷不會突然自殺……”
其實顧莘莘能想到的,謝栩早就想到了,他翻案卷不住琢磨,就是想追蹤孟雲義家人的下落。
“突然自殺就更詭異了……”顧莘莘問:“他們家有多少人?”
人越多,會不會線索越多。
謝栩道:“不確定,那場大火將整個官署跟後院內宅都燒了,連屍骨都燒成了灰燼,事後朝廷的人去清點,竟不知究竟死了多少人。”
“如果有一兩個逃出來的就好了,這些就是最好的人證……”
“可你就是不知道,到底有沒有這種可能。”
房間裡再次陷入緘默。
謝栩凝眉不展,那案卷上的資料並未說服他,可惜他沒能去現場,不然按他的性格,必定會探個仔仔細細。
接著,他繼續翻案卷去了,要麼,找
出說服自己的證據,要麼,找出案情的紕漏。
顧莘莘便沒再打擾謝栩,獨自回了家。@無限好文,儘在()網
這案子疑點太多,顧莘莘總覺得可以從孟家人處著手。
萬一有漏網之魚呢?
萬一那場大火裡,總有一兩個沒死,能夠成為證人呢?比如因為某些事躲過一劫的,萬幸中的萬幸呢?隻是她不知道具體是誰罷了!
夜裡,她招來卜鏡,乾脆死馬當活馬醫,一個個問。
先問的是:“孟雲義在哪?”
萬一他這個人沒死呢,隻是假死?
很快,卜鏡黑乎乎,沒有畫麵,好吧這個人是真死了。
顧莘莘再問:“孟雲義的老母?”
畫麵黑乎乎。
老母也死了。
“孟雲義的大哥?”
畫麵黑乎乎。
慘,大哥也死了!
“孟雲義的大嫂?”
依舊黑乎乎。
顧莘莘:“……”真是慘,本來孟家就沒幾個人,幾乎死完了。
卜到這,顧莘莘望天,無奈加同情。
連續卜了幾次,精神力透支嚴重,她頭痛。
那隻剩孟雲義的孩子了?
據說他中年才得女,雖已年過四旬,但孩子隻有六歲……這麼小的孩子,逃得出去嗎?
顧莘莘不願放棄最後的希望,強撐起來,最後一次問卜鏡,“孟雲義的女兒在哪?”
卜鏡烏黑一片,顧莘莘捂著腦殼,也死了!
正絕望,卜鏡卻慢慢亮了起來,在一個幽幽暗暗的角落,一身臟兮兮的孩子,貼著牆根而坐!
顧莘莘眼一亮!小姑娘竟沒死!!
畫麵繼續,似乎是座破廟,地上塵埃遍布,不遠處有摔倒在地、蛛網絲纏繞的落魄佛像,而小姑娘身邊,躺著個衣衫襤褸的老人。那是誰?
畫麵拉遠,寺廟大門露出來,上麵牌匾寫著:“娘娘廟。”
顧莘莘細想了下,咦,娘娘廟不是京城城西的某個寺廟嗎,原本香火還挺旺盛的,後來隨著外鄉發大水的流民越來越多的湧入京城,無處可去的流民們棲身在廟裡,那廟漸漸就沒有香客再去,漸漸淪為荒廟。
小姑娘不僅沒死,還竟來了京城!!
為什麼千裡迢迢來京城?
那旁邊的老人家又是誰!
有沒有關係重要的線索!
顧莘莘再等不及,起身往外跑。
</>作者有話要說:莘莘:權臣大人請收我為義妹。
謝大人:請端正你的位置,媳婦。
昨天有妹子問我,會不會女主跟裴嬌娥有複雜錯落的過去,這一世男主就再產生什麼誤會。
答,不會,上一世雖然有些遺憾,但這一世感情戲上沒有任何誤會,堅持1V1不動搖,唯一的誤會就是女主還不知道權臣瞧上了她,日後的大型翻車現場會很有趣!權臣大人恐怕會暴走,想想有點同情莘妹,長公主終究是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