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兩位男當事人此刻心裡齊齊竄起了火,謝太尉險些爆粗口,一貫溫文爾雅從不動粗的宋公子亦是想翻臉。
他們可是抱著特殊要求才想要奪得頭拔,現在好,倆人一起奪得頭拔,待會要賞賜,還能把顧莘莘一起分了不成?!
兩人同時想著這棘手的局麵,甚至思索著要不要找個什麼借口,把這兩支箭分一個先來後到!雖然誰也沒看清楚誰先誰後,保不準要耍一陣嘴皮子對仗……
奈何皇家裁判卻是截然不同的想法,遲鈍的他們不僅忽略了兩位當事人的臉色,甚至以為並列第一是件好事,畢竟好事成雙嘛!加之宋大人與謝太尉他們哪個都不想得罪,於是裁判們生怕旁人不知道似地,更積極大聲的喊:“今日戰局!太尉宋大人不相伯仲,一道勝出!”
謝栩,宋致:“……”第一次這麼迫切的想打人。
成績出後意味著狩獵結束,各自帶著獵物回營,等待聖上的獎賞。
回去路上,眾人不管拿沒拿名次,多少有些收獲,是以大多人一臉高興,唯獨謝太尉與宋大人表情凝重。
彼此都沒有說話,但雙方皆在心裡暗暗將一會要準備的對敵手段想了個遍,回營後,要怎麼在皇帝麵前陳述才能讓自己變成獨一無二的頭拔,或者並列頭拔也可以,怎樣才能搶占先機,先聲奪人讓皇帝把顧莘莘賜給自己,徹底將對方踢出局去。
總之,兩個男人內心浪潮無聲翻湧,這一場情場戰疫定要爭個你輸我贏。
終於,大部隊回到營地,皇帝正在那等著眾人,聽聞裁判宣布了名次後,皇帝笑吟吟道:“呀,想不到呢,今兒頭拔竟是兩位愛卿並列了。”
“朕一言九鼎,說吧,兩位愛卿都想要什麼?”
“陛下!臣……”
“皇伯伯!……”
兩個男人並排上去,誰也不肯落後,宋致更是喊出了更為親厚的稱呼皇伯伯。
這一刻的謝栩跟宋致,內心說辭俱要噴薄而出。
左邊,謝栩是這麼想的,他與顧莘莘是眾人皆知的表兄妹關係,青梅竹馬又多年互相陪伴,感情深厚,情投意合,表妹嫁給他那是親上加親,再好不過了。
皇帝再偏袒宋家,也不能昧著良心拆散他們這對情投意合的有情人!
況且他在西北立了大功,請皇上賜婚一件並非什麼出格的要求,皇帝不可能拒絕。.
至於右邊宋致,是這樣想的。
顧莘莘雖是商賈,與他的確有些門不當戶不對,可這些年她追隨軍隊北上,曾協助軍隊立下戰功,可謂巾幗不讓須眉,此等女子義薄雲天,豈可以世俗的眼光看待,他宋致能娶到這樣的女子,福氣!
這番說辭後,早已被她做過工作的大長公主會幫襯著一起說話,他就不信他這般情真意切,又有皇帝親姑母幫忙,還怕皇帝不答應。
於是兩個人打定主意,齊齊上前,“陛下,
臣想要……”
“皇伯伯,明睿想……”
然而一個嬌滴滴聲音飛快插了過來,竟搶在兩人前麵,“陛下,我今兒也拔了頭拔,也該賞!”
不隻是謝栩宋致,便連圍觀的眾人亦是一愣,這半路插出來的是誰?
再一看,來人一身異族紅裝,渾身叮當佩戴了許多飾物,發辮裡亦纏著寶石瓔珞,眸光流轉,容貌明豔,身材熱辣,正是突厥赫敏郡主。
畢竟是國賓,待客之道擺在這裡,原本急於表達的兩個男人不由住了口,看著郡主急吼吼插來,似有什麼急事,罷了,讓她先說吧,一個孤身的異族女子,不會影響到大局。
而且,這突厥郡主的確是參與了狩獵,可她何曾拿了頭拔,這麼大的口氣趕過來要賞賜,也是叫人納悶。
而皇帝對這位國賓亦是頗為禮遇,當下笑起來:“朕記得郡主可沒有獵到火狐啊,那這頭拔是怎麼來的?”
旁邊裁判官跟著嘟囔,“郡主今日明明獵得是一頭鹿。”
突厥郡主笑:“我說的是另一種算法,謝大人與宋大人獵到了火狐,固然是兒郎裡無可爭議的頭拔,可我也不差多少,我今兒雖沒有獵到火狐,但我有一頭鹿,這滿場女子沒一個超過我,所以若說宋大人與謝大人兩是男兒裡麵的頭拔,那麼我就是女兒裡的頭拔!”
她說著將自己獵的鹿直接從馬背丟到地上,那弓箭一箭穿喉,倒真是利索的箭法。今日狩獵女子參與者甚少,突厥郡主以女子之身獵下不少男兒都沒有獵到的鹿,倒真是女中豪傑,稱作女兒家裡的頭拔,完全可以。
皇帝便哈哈大笑起來,“郡主所言甚是,朕便也封一個頭拔給郡主吧,郡主想要什麼賞賜?”.
突厥郡主似乎就等這一句話,立刻接口:“謝皇上,那我就不客氣了,請皇上賞我一個駙馬!”
眾人皆被這要求驚了驚,謝宋兩人也覺得意外,就聽郡主大咧咧繼續道:“我來到大陳前我父王就說了,大陳與我突厥乃是兄弟國,大陳的主君便也是我的長輩父輩,可以為我的婚事做主,所以我請皇上為我賜婚。”
眾人一時怔愣,但都知道這突厥郡主是個說風就是雨的人,性格外放潑辣,哪天看中了一個男子不是什麼新鮮事,而且那突厥王將女兒送來之前,的確似乎有一些聯姻的念頭,於是不再意外,皇帝還笑著問:“是哪家男兒,既要朕賜婚,總得要朕知道是個什麼身份模樣吧!”
這一刻的皇帝看著臉上寬和帶笑,實際有些忐忑,那突厥王將郡主托付來時,的確有要跟大陳聯姻的心思,但皇帝內心不太願意。這郡主畢竟是王女,日後若是突厥王爺做了皇帝,郡主的身份便是公主,她的婚事難配的很,匹配對象年齡身份長相都得得當,放眼朝中年輕未婚男兒能配她的橫豎不過宋致謝栩淩封幾人,可這三個人哪個都是皇帝看重的,真要把他們給突厥做駙馬,日後還跟著郡主到突厥去,皇帝哪舍得。可若是挑其他一般的兒郎,又配不上,難保突厥王心裡有意見。
對於郡主的要求,皇帝表麵豁達,內心頭痛,謝栩宋致等幾個年輕人太優秀惹眼,今日其中兩人還一並拿了頭拔,莫非是郡主看到了心動,急吼吼的向自己要個女頭拔的賞賜,就為了找由頭在裡麵挑一個駙馬不成?若是她真開口要,那他又如何是好?
皇帝內心很糾葛。
豈料郡主道:“陛下,我挑的這個人不是什麼名流顯貴,隻是一介商賈,但他是個好男兒,我很喜歡,且我父王說了,我雖是來大陳聯姻,但具體挑誰可以自己決定。”
說著郡主手一拍,“顧郎,出來。”
瞬時,一個翩翩人影從人群外圍走近,眾人目光看向他,因不曾認識,所以帶著幾分迷惘,唯有人群裡的謝栩跟宋致以及淩封幾人,俱是睜大了眼。.
少年頭發高束,著一身勁裝,身姿略顯纖瘦,但氣質蓬勃朝氣,目光清靈,讓人覺得甚為雅觀,好一個翩翩少年郎!
唯有謝栩幾人咬緊了牙,他們竟還真的輕敵了!小看了郡主與這少年郎——這哪裡是什麼雅觀的少年郎?明明是顧莘莘女扮男裝!
不錯,來人正是戴著人.皮麵.具女扮男裝的顧莘莘,此時她的新身份是這樣的——
郡主還在介紹:“這就是顧郎,說來也巧,他乃是今日在狩獵場供給茶點衣料的皇商女顧掌櫃的孿生哥哥。前幾日我在京城與他一見傾心,請陛下做主,成全我們這一對有情人。”
且忽略周圍人眼色,也暫不論謝栩宋致聽了這樣言論是什麼反應,反正郡主一番話說完,皇帝大大鬆了一口氣,不管來人是誰,沒有挑到他心愛的幾個子弟就是萬幸!
再一聽這少年身份,竟是前不久得封皇商家顧氏的大哥。雖是商賈,有皇商身份便好過常人,再加郡主說了她自己有決定權,那他乾嘛要做惡人,倒不如順水推舟賜婚,這樣既能保住自己心愛的弟子們,又能賣郡主一個臉麵,日後突厥王要是不滿意,叫他們父女回突厥再挑其他的駙馬去!
而那邊宋致與謝栩察覺不對,俱是想阻攔,甚至兩人喉中都憋了一句“陛下不可”,可不待說出口,皇帝已然一拍案幾,唯恐說慢了郡主就要反悔去挑他的兒郎了:“好,你們這對小年輕兒既然情投意合,朕便予你們賜婚!擇日起顧氏兒郎便是突厥郡馬,一切待遇按我朝駿馬來辦!”
“謝陛下!”駿馬與郡主齊齊向皇帝福拜行大禮。
皇帝出乎意料的閃電速度,來不及阻攔的宋致謝栩:“……”
而忙活完了郡主,皇帝接著忙兩個拿頭拔的兒郎:“郡主頭拔賞賜已經下了,說吧,你們倆想要什麼。”
皇上金口玉言已下,謝栩與宋致還能說什麼。
這一刻兩人俱是無言。
仔細一想,即便能說,也說不得。
即使他們剛剛試圖阻攔皇帝,實際上這個局麵,理智回神的他們並不能說什麼。
說出來,便是站在顧莘莘的對立麵。
兩人都沒想到會有
這種變故,將自己所有計劃打斷。
顧莘莘竟然寧願冒充男人做郡馬,也不願被皇帝賜婚給他們。
說起來顧莘莘這步棋走得甚是機敏,首先,身份用得很好,顧莘莘在做生意時的確對外宣稱過顧家產業是由一對孿生兄妹掌管,女掌櫃顧莘莘有一個孿生哥哥,她還曾經女扮男裝,打扮做哥哥的模樣出去談生意,今兒她裝作哥哥的身份出現,並不會讓人起疑。
而且她半點兒也不怕男扮女裝,戰場上扮慣了,氣勢上不輸,且還有徐清給的人.皮麵.具,逼真程度以假亂真,還偽裝了喉結。除非走到她跟前死命扒拉著她看,不然完全看不出來,而這滿場的人,誰會真的不守禮節粗暴上去抓她的臉?
最後,最最重要的是她抓住了宋致與謝栩的心理,她打著顧家兄長名頭出來,宋致謝栩便是再心不甘情不願,也不能當場揭穿,若是揭穿她男扮女裝,顧莘莘便是犯了欺君之罪,砍頭伺候。同樣,有了這層心理,這兩人更不可能當場再提出要皇帝將顧莘莘賞給自己的意願,皇帝賜婚,既然顧家姑娘在場,當然要讓當事人親自來接旨,可這場上根本隻有一個顧莘莘,既然冒充了兄長身份,哪還有□□再讓女兒身同時現人?若是讓皇帝知道兩個人都是同一個人的話,同樣是欺君大罪,顧莘莘同樣得死。
謝栩與宋致便是再想要顧莘莘也得為她的性命考慮,是以今日這請皇帝賜婚的話,誰都不能說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