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有趙歆在背後支持,光是其他藥堂以大肆收購江南藥堂的藥材,就足夠讓它倒閉了。
但當趙歆翻到最後幾頁時,目光卻微變了,抬眸看向衛少思,“這是你製作的新藥。”
衛少思搖了搖頭,“還得多謝公主當日贈送的藥方,後來我仔細研究,發現再經過合理的配製後,用低廉且藥效相同的藥材,那麼成本可以降到很低,對於百姓來說,則是人人都可以買得起藥。”
說到最後,他的眸子也亮得驚人。
衛少思這人在彆的地方雖差了些,但在醫術上卻是觸類旁通,僅僅根據趙歆給出的那些藥方發現了關鍵。這是幾種治療風寒發燒的藥,成本極為低廉,幾個銅板就夠了。
但不代表沒有利潤,一旦買的人多,哪怕是再薄的利潤也帶來極大的財富,但這同樣意味著危險,因為傷害到了很多人的利益,比如江南的藥商,其他藥堂。
還有衛少思研製出來的其他治療常見性疾病的藥。
而等百姓們一旦接受了之後,就不可能再顛覆回來了。
趙歆首先想到的不是這背後的阻力有多大,而是……這要建立一個古代新醫療體係的雛形啊。
吃瓜的9526也呆了,看起來傻傻的一個衛少思,居然能做到這個地步。
不過沒有三年的積累,他也根本寫不出來這麼周全的計劃,這是令趙歆稍微愉快的一點,她是不在意這三年藥堂的虧損的,無論什麼東西,在試驗期間,失敗虧損的風險都是有的。
她隻是沒想到,衛少思比她想象的還要出色。
趙歆也就稍微感慨了一下,然後淡定道,“此事我會同皇兄說。”
阻力什麼的,這由皇兄還有朝廷來解決不是理所當然嗎?受益的絕不單單一個人,一些人,而是天下的黎民百姓。趙歆再次覺得沒有讓衛少思留在太醫院而是放在民間是個正確決定了。
衛少思卻沒想到公主居然這麼簡單地答應了。
他這次是真正的鄭重行了大禮,“公主此舉,於天下百姓有大恩。”
居然紅了眼眶,趙歆:“……”
然後淡淡道,“我隻是個公主,並無實權,能做的不多,有的隻是儘力而為。”
衛少思想道,若是像洛河公主這樣的皇族再多一些就好了。
趙歆還不知道她在衛少思心目中的地位上升到了一個什麼樣的高度,若是有好感度那應該是滿值了,單純的敬重感激而已。
改革大熙醫療體係什麼的,還不急於一時,三年不見,趙歆除了想看一下江南藥堂的情況,另外就是衛少思的醫術了。
互相交流切磋了一下午後,
趙歆:“……”
為什麼他醫術進步這麼快,當初趙歆還能靠著超出時代的醫學智慧碾壓一下的,現在她都不好意思用這個外掛了,單論中醫,趙歆輸了。
趙歆回顧了一下過去的三年,雖然她的確分心了點,做彆的事比較多,但……說實話,她的醫術的確沒進步。
而相反衛少思在江南這邊,醫術更上一層樓。
9526很努力安慰宿主道:“宿主,你還是很厲害的。”
趙歆淡淡道,“這告訴我學無止境,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這也證明了有衛少思的好處,就像是為自己建立一個對手,而且是個不斷在進步的對手,她也決定多幫助衛少思。
“幫對手也是在幫自己,這是不變的真理。”趙歆對9526道。
衛少思還不知道趙歆想了這麼多,對於她片刻的沉默,衛少思還有些擔憂呢,想當初洛河公主同他一起去疫病爆發的流民棚時就嚇得他心驚膽戰的,而且洛河公主可是金大腿兼土豪,江南藥堂可不能失去她。
好在洛河公主似乎很快又恢複了精神,衛少思也沒有多問。
就像他從來沒問洛河公主那出色的醫術是從哪學來的一樣,有時候不去想那麼多也好。
趙歆告訴衛少思,她會在此地再待幾天就走。侍從們已經為她尋好了一處妥善舒適的彆院。
衛少思送趙歆剛走出藥堂,
突然有個身影衝出來,直直奔向趙歆,是個年輕少女,侍衛以為是刺客,立刻拔刀,少女被嚇得臉色慘白,但卻不願意停下,趙歆敏銳地察覺到沒有惡意,抬手讓侍衛收起了刀。
少女方向不變,依舊撲向趙歆,不過轉身一側,丹兒也立刻護著公主,以身代公主被人抱大腿,少女抱著丹兒淚眼朦朧道,“公主殿下……求公主殿下做主救救我爹……”
***
比起少女口中的冤情,其實丹兒和侍衛更在意少女是怎麼知道公主身份的,難道是被人泄露了行蹤。
據自稱姓朱名敏的少女所說,有人告訴她,洛河公主會從江南藥堂裡出來,洛河公主為人心善,素有仁德,把冤情告訴她,公主會為她做主的。
同行的還有朱敏的弟弟朱曇,才六歲的男孩,自從朱敏的父親出世後,家裡就剩下他們姐弟,哪怕朱敏告禦狀,也不忍拋下他。再向公主申冤時,朱敏就把弟弟留在拐角的巷子裡,如果情況不好,就讓他走。
丹兒和侍衛還想細查朱敏是否有問題,卻被趙歆打斷了,她支著下頜,“如果是想引我出手,總得看看是真冤情還是假冤情吧。”
趙歆也見到了當地的縣令,謝衷,一個相貌端正著青色官服的年輕人,他當場行禮道,“不知公主駕到,下官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趙歆搖了搖頭,“我微服來此,隻是見一見故友,沒打算驚動彆人。”
她讓謝衷去見了朱敏,謝衷回來後麵色有些複雜,“殿下,朱敏父親的案件是金陽縣縣令所管,而且已經判了秋後問斬,下官無法插手。”
朱敏的父親是個秀才,因家境清貧,又有一雙兒女,所以給漕幫的一個小分會做賬,前幾日以殺害漕幫管家娘子的罪名被抓進大牢,至於動機,則是貪圖管家娘子美色,欲行不軌未遂,便起了殺機。
朱敏堅持道,“我父親不會貪圖美色的,他為了我和曇兒,一直不願續弦,就是怕繼母欺負我們。”
而趙歆派去的侍從也回來了,朱敏和朱曇的身份已經確認過了,相貌他們也找認識的街坊鄰裡對比過了,沒有假。而關於朱敏父親朱友源的風評,當侍從問起時,紛紛都躲開了不願多談,倒是有幾個潑皮無賴說朱友源的壞話。
趙歆翻了翻此案的案卷,侍從拿著令牌過去,金陽縣縣令也不敢不給,
丹兒問道,“公主,我們現在怎麼辦?”
趙歆眸光微閃,“既然身份是真的,案子是真的,那就查查這是不是冤案好了。”
丹兒有些遲疑,害怕公主的善心卻沒得到好結果,“但如果朱敏有問題?”
趙歆淡定道,“若案情判決無誤,朱敏也是要被判流放的。”
這是大熙朝的律令。
她最後道,“明日我想見見金陽縣縣令和謝衷。”
金陽縣縣令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叫王勝,身材矮小,透著圓滑市井小民的感覺,看他的年齡可以猜的到,應該在金陽縣為官至少十年了。
王勝諂媚笑道,“讓刁民驚擾了公主禦駕,下官這就把朱敏和朱曇抓到大牢裡治罪。”
“這就不用了,”趙歆都是隔著屏風和他們說話的,倒不是顧著什麼公主之尊,隻是不想被他們知道相貌,到時候再想逛就麻煩了。
“今天召你來是為了朱友源的案子。”
王勝立刻改了態度,“此案已經判決,但若是公主想查,下官立刻回去督促他們再重新查案。”
“若我讓謝衷從旁協助複查此案呢。”趙歆輕飄飄地道,
這句話不僅是對王勝說的,也是對謝衷說的。
謝衷也看出了這案子的問題,但擔憂的無非是越界辦案和牽扯漕幫,可同樣這是個機遇。
“如果他像皇兄說的那樣是個聰明人,應該已經想到了。”趙歆悠悠道。
“下官願意接。”謝衷最後還是接下來了,而王勝也不得拒絕。洛河公主的確沒有實權,但地位清貴,一句話安排這點小事還是能做到的,而且也隻是讓謝衷從旁協助,談不上奪權。
趙歆沒有給謝衷定下幾日期限,但他若是聰明,就知道越快查清案情越好。
朱敏和朱曇還在彆院裡,被侍衛盯著一舉一動,要是朱敏與告訴她公主行蹤的人聯係,他們也會立刻知道。原本丹兒和驪兒還想立勸公主住到另一座彆院裡,但被趙歆拒絕了,老實說,她最不擔心的就是她的安全問題的。
醫術上是碰到對手了,但論武功,大概是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