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女之事,在修仙界也是聞所未聞的事,哪怕以太霄如今的地位,無人敢置喙什麼,但九清也忍不住勸上一句。
時寒生淡漠道,“所以我要殺了她。”
那一掌,本該令她命絕的。
當日時寒生便以阮府為中心以靈力感知細細搜尋了周圍三百裡,但卻什麼也找不到,連他也無法感應到人是怎麼消失的,
但掐算天機,仍尚存於世。
阮玉娘是一生情愛,從他弑殺至愛,便斷絕了此生的情緣。
而時慕玉,從她出生起,就與他結下血緣羈絆,蒙天道所證。
父母子女之間的愛,本是天性。
時寒生眸中有微光閃過,但最終歸於沉寂。
既然要修無情道,便是抹去這一份人性。
滅一切情,絕一切欲。
九清掌門也察覺到自己怕是勸不動時寒生,轉而提起另一件事,元嬰大典。
“你看著辦便好。”
時寒生閉上了眼眸,一副對什麼都不在意無欲無求的樣子,看得九清有些牙疼,但他也不能說什麼,罷了罷了,隻要他肯出席就好。畢竟這元嬰大典,揚名風光的也是青雲宗。
自時寒生回歸青雲宗後,就是這般。
在這忘塵殿裡一坐便是半月,不是閉關勝似閉關,既不在乎修仙界的風花雪月,也不在乎名利浮雲,仿佛將自己與所有人隔絕一般。
除了像九清這樣的少數人,誰也不見,也沒人敢打擾他。
偌大的寒光峰也隻有他一人,連個灑掃的仙仆也沒有,半點也沒有其他峰香火鼎盛弟子眾多的樣子。
其實按理說,金丹修為在此界已經很高,在外可為一方巨擘,在青雲宗可擔當一峰之主,當初時寒生已然結丹,在他師尊死後便繼承了這寒光峰。如今為元嬰大修,九清本想著為他開辟一內穀,或擔當執法堂長老這樣重要的位置,但都被時寒生拒絕了,他說寒光峰就夠了。
寒光峰修的是無情道,難得有入門的弟子,千百年來也唯有時寒生師徒,如今也就他一人了。
在時寒生繼承寒光峰後,九清掌門本就想著讓他擇選一二承繼的弟子,隻是因為他出外尋求突破機遇,所以作罷了。但現在都是堂堂元嬰大修了,青雲宗九峰之一,連個弟子都沒有,說出去也不好聽。
九清掌門溫言道,“三月後宗門大選,若有中意的人選,你也可收徒記入寒光峰。”
“不需要。”時寒生的聲音冷寂如冰,“宗門隻需幫我把人尋來便好。”
時寒生清寒的眸子看向九清掌門。
對元嬰大典無所謂,也不想收徒弟,偏偏執著於弑女。
想試著用其他事轉移他注意力的九清掌門,最後無奈道,“好,我會命門下弟子儘力。”
哪怕修仙界靈氣駁雜,想找一個凡人沒那麼容易。
見九清掌門應下允諾,時寒生才收回眸光,
他連至親至愛都能斬斷,對於已忘卻了數十年的宗門,自然也沒什麼感情。
宗門對他而言的價值,也隻有助他,找到時慕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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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齡候在殿外,等到掌門師尊出來。
九清掌門也知道自己這個弟子才築基中期的修為,見到太霄會受不住,心神動搖。
離開了寒光峰,蘭齡才忍不住問出,“太霄師叔,為何會如此?”
他入門也才一百多年,也曾見過當年的師叔時寒生,雖是因為修煉無情道,冷漠得宛如峻嶺山巔上不化的冰雪,高遠如同萬古長夜中靜懸不可觸及的明月。
無愧於冠絕修仙界第一天才的稱號。
但今日所見的死寂冰冷,對一切都是漠然。
還有師叔要宗門尋的時慕玉,
既然是師叔的親生女兒,為何不帶回宗門,修仙者孕育子嗣艱難,師叔應該珍之重之才對,而不是,而不是這般趕儘殺絕。
也曾敬仰過師叔時寒生的蘭齡心情甚為複雜,隻能問詢師尊。
九清掌門頓了頓道,“你師叔他……”
“修的是無情道。”
九清掌門也在想,無情道修煉到極致便是這樣子麼。
但他可以說太霄的行事作為不對,卻不能乾預他的道。
在修仙界,毀人道者,便是上至碧落,下至黃泉的死敵。
對無情道有了更深刻的印象後,蘭齡心中悵惘,也不免有些同情那位未曾蒙麵的師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