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年輕的我(1 / 2)

大國醫 春溪笛曉 8546 字 8個月前

鹿鳴鎮的清晨空氣清新宜人,哪怕是醫院這種總是彌漫著淡淡消毒水味的地方, 呼吸起來也比其他地方舒適。

由於陸則提供了適合的遊玩路線, 李醫生家裡人這天沒再到醫院來, 而是開開心心地遊玩去了。

輪值的一天依然從跟著李醫生查房開始。

小鎮上長時間住院的人不多, 陸則到這邊大半個月,麵孔已經換了好幾撥。

兩個人把病房走了一輪,一個緊急病人送了過來,是個小夥子, 今年才十八歲,進罐頭加工廠乾活, 操控機器時不小心把手絞了。

罐頭廠那邊一陣兵荒馬亂, 找車都找了十幾分鐘,過了大半小時才把傷者送到鎮醫院。

本來鎮醫院這邊隻能做截肢術, 做不了斷肢再植,但隨著遊客增多,這種需要和時間賽跑的手術也被列入鄉鎮醫生進修之列。

前年鎮醫院擴建之後已經具備做斷肢再植的條件,李醫生也被醫院派出去公費進修過, 隻是臨床實踐的次數還不多。

突然送來這麼個傷者,李醫生麵色有些凝重, 第一時間幫傷者糾正休克。這患者的創口太大,傷者失血嚴重, 必須讓血壓穩定下來才能進行手術。

李醫生忙活了一會,總算讓傷者脫離失血休克的危險,他一邊讓人推傷者去做相關檢查, 一邊讓人做好手術準備。

因為是機器絞斷的,創口並不平整,皮膚廣泛撕脫,手部皮膚有些蒼白,看起來已經失去供血。

好在送來得還挺及時,傷者又年輕,成功幾率應該挺高,隻是但凡手術都是有風險的,他們必須第一時間拿出最佳方案並讓和患者家屬解釋清楚。

隨著加急檢查的結果出來,李醫生心裡大致有了底。他沒有替傷者家屬做決定,而是給對方列出兩個選擇:一個是在鎮醫院做,現在是最佳手術時間,成活率比較高;一個是轉院去省院做,從這裡到省院得三個多小時,勉強還算是在六個小時內,可要是路上耽擱了,成功率會大大降低,到那時候這隻手就保不住了。

傷者家屬是老實巴交的農民,很多東西聽不太懂,李醫生得掰開來給他們講一遍。

哪怕不怎麼來醫院,鎮上的人也都認識李醫生,對李醫生還是挺信任的。傷者家屬都害怕路上耽擱了最佳手術時間,最終選擇在鎮醫院做這場手術。

傷者看到李醫生時緊張地問:“醫生,我的手能保住嗎?”

傷者才十八歲,人生才剛剛開始,連婚都沒結,正是對未來充滿憧憬的年紀。

要是就這麼沒了一隻手,對他而言是非常殘酷的事。要是能擁有健康的身體,誰願意成為殘疾人?

麵對傷者滿含希冀的目光,李醫生隻能據實以告:“送來得很及時,希望比較大,但還是有一定的失敗可能。”

李醫生態度平和,傷者懸著的心也放鬆了一些,乖乖躺在病床上等著手術。

李醫生帶著陸則進行緊張的術前準備。

陸則被李醫生安排去給傷者清創,這個步驟並不簡單。

想要再植必須徹底清創預防感染,而徹底清創又得準確分辨皮膚、肌肉、肌腱、神經及血管有哪些部分要去除,哪些部分必須留下來。

陸則被李醫生委以重任,自然不敢輕忽,上手之後全神貫注地分析著傷者的創口,由淺入深地從皮膚到骨骼進行地毯式清創,準確無誤地把該清除的部分除去。

陸則的動作很快,快得讓周圍的人都有些跟不上他的節奏,用不了多久,清創已經完成了。

李醫生全程全神貫注地看著陸則操作,在陸則完成清創後沒說什麼,立即接手傷者對斷肢進行灌注處理。觀察到斷肢處的小血管完成了擴張,李醫生對旁邊的劉倩說:“肝素血。”

劉倩迅速遞上。

李醫生把肝素血注入斷肢,觀察斷肢上的手指,看到指腹的凹陷處很快變得飽滿,靜脈端也有回流液體,說明斷肢血管正常。

李醫生對再植成功更有信心。

由於皮膚、血管、肌腱都有一定程度的缺失,肱骨和尺橈骨得進行對應的截骨處理,李醫生冷靜地計算出截骨長度,轉頭說:“骨膜剝離器。”

骨膜迅速被剝離至截骨水平。

“電動鋸。”

多餘的骨段迅速被截除。

李醫生乾脆利落地完成截骨處理,又第一時間把它們固定好。

接下來的就是爭分奪秒的肌腱縫合、神經和血管的修複。

整個過程要求醫生精神高度集中。

李醫生專注地完成每一步操作,額頭不知不覺滲出密密的細汗。

手術講究手不過肩、下不過腰,且不能過背。肩膀以上、腰部以下以及整個背部都屬於汙染區,醫生不能抬手給自己擦汗,還是旁邊的沈麗麗發現後趕緊幫他把汗擦了。

李醫生沒有理會這些,認認真真地對肌肉和血管進行縫合,儘可能地給傷者爭取時間。

手術一直持續到中午一點多,終於徹底完成。看著接合的斷肢慢慢恢複血色,所有人都鬆了口氣,劉倩和沈麗麗等人更是笑了起來。

有時候乾醫護這一行覺得又苦又累,可有的時候又覺得這份工作非常有意義,至少她們經常能親眼見證奇跡的發生。

李醫生讓劉倩她們把傷者轉到病房去,自己帶著陸則出去對家屬說明手術情況。李醫生對家屬說:“手保住了,但具體能不能活還得再觀察觀察。”

家屬如釋重負地和李醫生道謝。

這是工傷,醫藥費有罐頭廠老板出,倒是不用掏空他們一家人。隻是家裡少了一份工資收入,還得照料傷患,壓力還是有點大,這對五十歲左右的中年夫婦滿麵愁容地去給兒子買吃的。

參與這場手術的醫護人員也沒有吃午飯,換下手術服之後一起去樓下的食堂拿飯。

雖然過了飯點,但食堂還是給他們留了飯,食堂大姐邊把熱騰騰的排骨勺給陸則,邊熱情地追問:“小陸醫生,聽說今天你們做斷肢再植,手術成功了嗎?”

陸則說:“目前算是成功了,後續還要再看看。”

食堂大姐又給他多勺了一勺子排骨:“多吃點,補回體力。”

劉倩跟在陸則後麵,笑著打趣:“張姐,我也要多吃點。”

食堂大姐也跟著笑:“你這丫頭片子。”笑罵歸笑罵,她還是給劉倩多分了一份排骨,犒勞她們醫院的英雄們。

國慶節的開端還算不錯,雖然陸陸續續有不少急症患者送過來,但都沒有真正危及生命。

入夜之後病人漸漸少了,陸則和李醫生等人可以坐在各自的位置上自己的事。

葉老頭今天觀摩了斷肢再植手術,又了解了不少新工具,非常滿足地回味著白天的學習內容。

他年輕時周遊各地,和陸則差不多,看見誰厲害就跟誰學,誠誠懇懇從不懈怠,如此學習多年,才練就一身醫術。

在他們那個時代,他也在書上看過不少類似現代手術的記載,但是病人不可能照著醫生想研究的病例來生病,他所處的時代又正值盛世,並沒有太多機會遇上這類病人。是以他跟了那麼多老師,也不曾有機會學習到這類“開膛破肚”之術,頂多隻是動刀切除一些體表明顯可見的病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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