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守門的早對陸則熟得不能再熟, 見陸則一來就笑嗬嗬地將他放進門。
陸則也熟門熟路地摸到裴舒窈的小工作室那邊。
裴舒窈同樣起得早,見陸則來了,塞陸則一套衣服讓他去換, 換完發型和化妝交給她。
當然, 她的發型和化妝也交給陸則, 陸則學什麼都快,隻要給他個流程, 他能準確無誤地把妝容和發型複原出來,上回就幫她給不少小模型畫了臉。
對陸則的水平, 裴舒窈還是很信任的。
陸則接過裴舒窈給的衣服, 發現料子不錯,冬天穿也不會太冷,還有件厚實的披風。
陸則以前也穿過這類衣服,雖然穿法看起來挺複雜, 不過也難不倒他, 乾脆地拿著衣服去換上。
等陸則換好衣服出來, 裴舒窈也已經穿好一身曲裾深衣,兩套衣服用料和花紋都是她根據史料複原、專門找人訂做的。
裴舒窈走上前繞著陸則看了一圈, 拉他坐到化妝鏡前搗鼓發型和妝容。
陸則對很多流行作品都不太感興趣, 她一開始也不知道給陸則身什麼衣服好, 畢竟cos一般代表對角色的喜歡, 她不能摁頭讓陸則強行喜愛某個角色。
還是想起上次聚會時有幾個漢服同好找她說這次漫展要不要一起穿漢服過去,她才把早前按照陸則尺寸訂好的這套衣服拿出來。
裴舒窈說:“上次說好讓你幫我做個秦漢時期的展示,這次正好在漫展上拍點照片。”
陸則一直剪著爽利的短發, 平時能在手術帽裡藏得嚴嚴實實的那種,假發和發冠搗騰起來倒是不費多少工夫。陸則老實地坐著讓裴舒窈給他搗鼓完頭發又搗鼓妝容,很快地,鏡子裡出現了一個身穿玄色祭服的俊秀帝王,他年輕而俊美,目光卻銳利如刀,宛如一把初出鞘的利劍。
裴舒窈很滿意自己的成果。
陸則也挺滿意,不用裴舒窈指示,他已經起身換裴舒窈坐下,按照裴舒窈剛才的流程幫她弄發型和妝容。
兩個人都挺喜歡這個過程,倒也不覺得浪費時間。
隻是到陸則拿起眉筆給裴舒窈畫眉時,裴舒窈抿著唇笑了,問近在咫尺的陸則:“知道畫眉的典故嗎?”
陸則雖然不算精通曆史,不過還是跟著裴舒窈讀過不少古代史的,他很嚴肅地點點頭,報出答案:“漢朝,張敞。”
裴舒窈沒說話。
陸則看裴舒窈的表情,覺得自己的答案可能不太對。
這是覺得他的回答不夠全麵嗎?陸則是不會隨隨便便被考倒的,一本正經地複述整個典故:“張敞給妻子畫眉,被人拿這個做文章到皇帝麵前打小報告,皇帝問他是不是有這回事。張敞坦然承認,還說‘我聽說彆人在閨房裡乾的事有比這更過分的。’意思是‘你問我這個做什麼,我和老婆在閨房裡乾什麼和我當官有關係嗎?’皇帝對此沒說什麼,但是後來一直都沒再重用他。”陸則給出自己的分析,“不過我覺得他後來得不到重用應該是他能力不夠升官,不至於是因為畫眉這事,畢竟古代一向也講究夫妻和美。”
裴舒窈對陸則的分析予以肯定:“你說得很有道理。”
陸則得到肯定,滿意了,安心給裴舒窈畫眉。
裴舒窈的眉眼本就很好看,他隻需要稍稍修飾一下就好。陸則畫完後稍稍離遠了一些,看了看整體效果,覺得和裴舒窈指定的眉型沒什麼兩樣,又接著幫她修飾彆的地方。
陸則做什麼都認真專注,哪怕兩個人挨得很近,對陸則而言也沒什麼曖昧之處。
這份寧靜在裴正德推門進來時被打破了,裴正德邊推開門邊問:“閨女啊,你們準備好了沒?我一會有個會要開——”看到陸則在化妝鏡前認認真真地給裴舒窈描唇,一副化妝師的架勢,裴正德的聲音戛然而止。
裴舒窈和陸則齊齊轉頭看他。
裴正德怕女兒不高興,已經邁進屋裡半步的腳步忙收了回去,一拍腦袋說:“瞧我這記性,又忘了敲門。”
裴舒窈說:“我們馬上好了。”
陸則也點頭,讓裴舒窈轉回來,他還差一點點才能把唇妝弄得和她的要求一致。說好要怎麼樣就怎麼樣,多一點少一點都不行!
裴正德在門口瞎轉悠,不時往裡瞧一眼。
這兩孩子算是他看著認識的,也是他看著往來起來的,他對兩個小孩的智商和品行都很信任,他們真要能走到一起他也很滿意。
隻是剛才看到兩小孩湊得那麼近,他心裡酸溜溜的。
唉,女兒長大了,遲早要被彆人叼走。
陸則給裴舒窈的妝容收了個尾,兩個人收拾收拾一起坐上裴正德的車。
其實裴正德趕時間的話司機送他們也一樣,但裴正德昨晚就說要送他們過去,裴舒窈沒多說什麼,她怕說了裴正德會傷心。
老父親的心也是很容易受傷的。
裴正德把車開出裴家大門,問陸則:“你又要實習又要錄時不時去節目,忙得過來嗎?”
陸則說:“休息時間去錄,不影響實習。”
何況他現在還比彆人多了將近一倍的學習時間,光揚岐山派的事更不會影響他的正常工作。
想到這裡,陸則不著痕跡地看了裴舒窈一眼,莫名覺得心裡的秘密有點沉重。
和小夥伴約好一起看書學習,他卻每天都比她偷偷多學好幾個小時,是不是不太好?
陸則的良心受到了譴責。
裴正德從後視鏡看到陸則瞄向自己女兒的眼睛,越發覺得兩個小的有貓膩。他在心裡歎了口氣,又開始追問起陸則以後的打算,要上手術台就專心在省院熬資曆、要轉中醫就儘早弄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