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後化鬼,而鬼這種東西,則是無處不在的。
你們有沒有注意到,有時隻有你一個人的電梯,在即將合上門時,會再次打開,就像又放進來了一個隱形人一樣,你看不到,可“它”卻實實在在的與你同乘。
有時,走在喧鬨的大街上,會忽然感覺一陣風刮過,之後,兩頰一熱,耳朵嗡嗡耳鳴起來。
甚至有時,明明家裡隻有你一個人,卻能聞到陣陣異香,像誰剛從浴室走出來一樣。
這些,就是鬼留下的蹤跡。
一隻鬼跟隨人們從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容易,因為痕跡微小,不容易被發覺。但一群鬼移動,難度就大了。
從童安市到海市的大巴車上,司機打了個哆嗦,問乘客:“你們冷嗎?”
乘客們紛紛表示冷。
司機:“奇了怪了,今天降溫了?”
明明冷氣還是平時的溫度,怎麼就今天冷了起來?
大巴過隧道時,光線暗了下去,如果這時有人抬頭,會在眼球移動的瞬間,捕捉到玻璃上映出的影子。
大巴車超載了,乘客隻有十一人,但車上卻站滿了冒著煞氣的大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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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十五歲見鬼開始,妙妙已經見了十年的鬼。死和鬼於她來說,不再是讓人害怕的事情。
蘇妙愣愣地注視著床上沒有呼吸的鄰居,手不聽使喚,又擅自行動,觸碰了卓忘言的脖頸。
“……”蘇妙恨鐵不成鋼罵自己的手道,“你怎麼跟貓尾巴一樣!”
眾所周知,貓尾巴和貓不是一種生物,妙妙的手和大腦,也一樣。
蘇妙的大腦瘋狂提醒著她的手不要輕舉妄動,但手不聽啊!
“誒。”當手觸碰到卓忘言時,妙妙震驚了。
“……有點溫?”蘇妙自言自語道,“軟的?溫的?幻覺?”
她整張手貼了上去:“……有跳動?”
蘇妙大腦的控製係統此時徹底罷工了,完全鎮壓不住蘇妙的身體,蘇妙耳朵貼在了卓忘言的胸前,試圖聽他的心跳。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聽到了還是沒聽到,迷迷糊糊一轉眼,看到了床邊衣櫃前鑲的鏡子。
蘇妙盯著鏡子看,眼睛慢慢瞪圓了。
鏡子裡的她,耳朵貼在被子上,而她眼前的鄰居,並沒有出現在鏡子裡!!
蘇妙渾身的血都凝固了,咽了咽口水,慢慢爬起身,張開手,慢慢退開。
退了幾步,她又探著身子,小心翼翼伸出手指尖,戳了戳床上的人。
她轉過去看鏡子,鏡子裡,依然隻有她,沒有卓忘言。
“鬼……”妙妙憑借十年見鬼經驗,得出了結論,“已經變鬼了?!”
看來是死透了,可是……可是為什麼不是鬼影?!
妙妙雖然沒問過鬼他們死後會經過幾個階段,但憑借她這些年看到的,她心裡多少能判斷出,人剛死化鬼時,隻會是鬼影的形態,就跟她家裡的那些鬼房客們一樣,時間長了,或者出現什麼契機了,才會慢慢成為實體,身體看得見摸得著。儘管普通人依然看不見有了身體的鬼,但對於妙妙這些陰陽眼,如果手邊沒有鏡子,他們很難判斷有身體的這些,是人還是鬼。
妙妙驚呆了。
“難道卓忘言原本就是鬼?”
可,自己昨天還和卓忘言出席了婚禮,雖然婚宴上她沒有注意到卓忘言在哪裡,但一起進門時,卓忘言接過新人家長送來的喜糖,剝開一個嘗了。
如果是鬼的話,根本不會有人看到他,也不會給他遞喜糖,他也根本不可能吃掉那塊糖吧?
而且林警官也跟他搭話了……林警官能看到的!
卷發女鬼飄了進來。
“被你發現了。”她說,“心情如何?”
蘇妙轉過臉,表情僵硬。
“……他是個什麼東西?”蘇妙道,“他是鬼嗎?”
“是啊。”
“也就是說……他一直是鬼?”
“沒錯,一直是。”
“可我帶著他出去,彆人也能看到他……所以他到底是人是鬼?”蘇妙沒見過這種情況,她多年的見鬼經曆並不能解釋這個現象。
“你一直沒問過,我們也沒說。”卷發女鬼道,“從個體來說,鬼有三化,一化就是人化鬼影,限製頗多,法務部來抓的時候,你隻能藏。二化就是鬼影化身,有了身體就可以用工具作戰,陰兵聽過嗎?就是指二化的鬼,這個時候就能和法務部抗衡。”
“三化就是化肉身,和人一樣。”卷發女鬼道,“這是鬼的三化。到底什麼時候化,也有個體差異,也要看天意。心性不堅,不瘋不癲,運氣不好的,基本上沒辦法二化,更彆提三化。。”
“他是三化?”
“他不是。”卷發女鬼看著床上的卓忘言說道,“你現在看見的是二化,畢竟鏡子裡你看不到他。而且……我剛剛說的這些隻是普通規則,在他身上可能也不適用。有一點你要知道,他要是醒過來,就能化出真實的人身,有溫度有呼吸,可能完全不會受限製,你可以把他當作真實的人。”
“……”蘇妙道,“這不就是逆天的本領嗎?!那做鬼太好了有沒有!死了跟複活有什麼差彆?!”
“隻有活人會說做鬼好。”卷發女鬼嘲諷道。
蘇妙:“你的意思是,卓忘言是鬼,但他平時化人身偽裝成活人來見我,現在這樣可能是出了差錯,或者在充電,所以暫時是鬼身的狀態……”
蘇妙沉吟道:“那他來頭不小啊?!連死都是實心的……”
蘇妙瞥了一眼浮在空中的卷發女鬼,她還是個虛的。
“那他有什麼目的?”蘇妙道,“肯定是我吧?這麼看來,那個律師也是……怪不得他們說話奇奇怪怪的。”
“那個律師是人。”卷發女鬼道,“你知道鬼上身嗎?姓晁的律師屬於這一類。”
“鬼上身?!”
“身體虛弱的人,瀕死的人,就會被他占據身體,代替原主活著。”卷發女鬼道,“俗稱鬼上身。”
蘇妙喃喃道:“他們接近我的目的是什麼?”
她想起卓忘言用軟筆寫字,對智能電器完全不通,吃個零食都那麼驚訝。
他應該不是現代人……古代人?
會是哪個朝代的?
等等,還有剛剛的那隻鳥,不是自己眼花了……
蘇妙激動地抖了起來,整個肌肉都僵硬了:“姐姐,剛剛我進來時看到了一隻黑不溜秋又發著光黃黃的鳥……我以為是禿鷹之類的,現在想想看……是那隻雞仔吧?!晁律師不是說,它叫鳳凰嗎?!真的是鳳凰嗎?!”
卓忘言的手指動了動,蘇妙迅速轉頭,盯著他看。
“要醒了嗎?”蘇妙輕聲問道。
卓忘言的睫毛微微顫動。
蘇妙壓低聲音感慨:“好長的睫毛……”
卷發女鬼道:“把你的花兒搬來。”
“花兒?”蘇妙眨眼。
“程風的那朵。”卷發女鬼道,“再給你說個秘密,你的這個鄰居,搬過來就是想吃花。”
“……吃什麼?”
“看起來,程風之前的猜測沒錯,應該是花開他醒,吃了花化肉身。妙妙,你種的花,是他的食物。”
“吃花鬼?!”
“花快開了。”灰衣老鬼在門口指著那盆花說,“也該醒了吧?”
蘇妙語氣興奮道:“真的嗎?花開他就醒了?”
蘇妙跑回去,抱起花盆,果然,金黃色的魂花處於含苞待放的狀態。
蘇妙小聲感歎:“這都是什麼奇跡?!”
蘇妙轉過身,抱著花向鄰居家走去:“所以說,上一朵花,是被他吃了?”
會吃花的鬼,所以才搬到她對門,等她種花吃嗎?!
蘇妙身後的燈忽然閃爍起來,繼而是整個樓的燈都忽明忽滅起來。
氣溫驟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