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妙下了班飛奔回家, 打開門,顧不上跟站在門口給她打招呼的卓忘言說話, 急切問紅姐:“紅姐!你腳上的鞋呢?!”
卓忘言慢慢走過來, 看向紅姐的腳。
紅姐的腳上, 隻有一雙白襪子, 邊緣帶著泥土。
“這是你死前的穿著對吧?!”蘇妙道, “你的鞋在哪?”
紅姐飄過來, 說道:“那個人拿走了,扔到了水塘裡。”
蘇妙:“……水塘?”
卓忘言掏出紙筆,寫道:“案發附近有片水塘。”
“誒?!”蘇妙一怔, “你怎麼知道?你能看到以前發生的事嗎?!”
卓忘言拚命搖頭,在紙上寫:“昨天一起看的卷宗, 有照片。”
對!昨天的卷宗裡還有複印下來的案發現場照片,因為是複印而非原件, 畫麵黑乎乎的,蘇妙隻顧著看文字描述,照片也是一瞟而過。
沒想到卓忘言記了下來。
紅姐說:“我當時求他,拚命地求他, 不要殺我和我女兒, 他就逼迫我, 讓我……後來,他活活掐死了我,我化鬼後,他嫌我女兒哭聲大, 悶暈了我女兒,澆上汽油,點了火……然而我女兒沒有死,她沒有死,我看見我女兒掙紮著站起來,一個小小的火人,她站起來,叫不出媽媽,就站著……被活活燒死……”
紅姐說著說著,忽然沒了聲息。
痛苦使她想起了自己的死因,她長長的脖子歪在一邊,脖子上浮出漆黑的手指印,又慢慢變得血紅。鮮紅的手指印下方,就是象征煞鬼的紅環。
蘇妙閉上眼,蹲在地上,抱著頭。
兩滴淚從睫毛上掉落。
她仿佛體會到了紅姐的痛苦,那股帶著仇恨的痛苦像烈焰焚身,灼燒著她的心。
卓忘言低頭看著蘇妙,目光悲傷。
其餘的鬼飄過來,安撫著紅姐,灰衣老鬼氣憤不已:“狗日的,這種人跟當年的侵華日軍有什麼區彆!全都是畜生!”
蘇妙擦了淚,收拾好情緒,再次站起來:“紅姐,你認識他嗎?”
“我不認識他。”紅姐慢慢扭正頭,幽幽說道,“他不是我們鎮上的人,我從沒有在附近見到過他。是個生臉……”
“對了,你的鞋,他為什麼要扔掉你的鞋?”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紅姐說,“當時我女兒被他燒死後,我抱著女兒的鬼影哭……女兒不是最後一次輪回,所以沒有化煞,也不會說話,隻是虛虛一團小小的影子,在我懷裡,我就抱著她,可她很快就像露水一樣消失了……我當時不知道煞鬼和普鬼,我以為,可能是我的恨意讓我留了下來,我就衝著他喊,我說,我不會放過你,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紅姐空洞的雙目中淌下血淚,她道:“那時,他已經脫下了我的鞋,經過水塘時,他在我的鞋裡塞上了石頭,把我的鞋扔進了水塘。”
“你的那雙鞋……是什麼樣的鞋?”蘇妙問。
“當時流行的鞋子。在醫院、商廈工廠上班的女人都會穿,當年非常流行。”
蘇妙從網上翻出圖片,舉起來給紅姐看:“是這種嗎?”
白色的鞋,膠底,很簡單,帶一個方形鐵鞋扣。
“對!”
“他在扔你鞋之前,有沒有把扣子收起來?”
“……”紅姐想了很久,說,“有!有有!!我沒有看見他摘鞋扣,但我記得他扔鞋之前,把什麼東西放進了褲兜……應該就是!”
蘇妙深吸一口氣,說道:“我了解到一個連環殺人案……凶手專挑上下夜班的落單女性下手,之後摘去她們白鞋上的鞋扣,留下數字。”
蘇妙問:“他有在案發現場留下數字嗎?”
紅姐鎖眉思考,好久之後,說道:“他……有拾起樹枝,想在旁邊的土地裡寫什麼,後來又塗了……”
“難道是模仿犯?”蘇妙托腮思索,“算了,我不專業,就不亂猜了。”
她歎了口氣,問紅姐:“要是能有犯罪畫像就好了……紅姐,你還記得他的樣子嗎?”
紅姐咬牙切齒道:“他化成灰我都認得!!”
殺害她和女兒的那個男人,她恨到了骨子裡,每一天每一秒都在恨著他,她牢牢記得他的模樣。
蘇妙自言自語道:“要怎麼才能幫她找到人破案呢?”
如果隻是等警方出結果的話,紅姐委托她,有什麼用?
蘇妙想了好久,眼前一亮,抬頭道:“紅姐!你把他的樣貌跟我描述一下,我找人給他畫像。”
然後她再以家仙托夢的名義,把畫像發給林書黎,讓他去找人。
現在的公安信息庫裡不是可以聯網比對嗎?萬一能比對成功找到凶手呢!
既然是查案,就不應該放過每一條尋找到真凶的線索!
當年查案時,因為受害人已死,警察在不知真凶樣貌年齡身份的情況下通過那一丁點線索追凶,自然難度奇大,但現在不同。
卓忘言什麼時候離開的,蘇妙根本沒有察覺,紅姐給她描述完長相後,蘇妙開始一個個聯係自己會畫畫的朋友們。
卓忘言回來時,蘇妙已經趴在床上睡著了。
她抓著手機,睡得很香。
卷發女鬼在旁邊說道:“她一直這樣。之前說絕對不給我們完成心願,是因為她怕她擔不起這個責任,但她心好,我知道……她一旦開始,就一定會想儘一切辦法替我們完成心願。”
卓忘言點了點頭。
蘇妙一向如此,她本來就是對天地萬物懷悲憫之心的生命之神,她的責任感是與生俱來的。
隻不過,人類的力量很渺小。
蘇妙忙了一晚上,收到的畫像人物不一,沒有經過專業訓練,根本不可能完成對凶手的畫像還原。
卓忘言單膝跪下,輕輕抱起妙妙,調整好她的睡姿,給她蓋上被子後,輕手輕腳,一點點掰開她的手指,拿走手機,把她的手放進被子裡。
手機還在震動。
卓忘言垂下眼,看到為署名為晁律師的對話框亮起紅標。
新來的長發藝術小哥輕聲笑道:“點開,這個是微信,現代人的通訊方法。”
卓忘言好奇了一瞬,手指一動,點開了這條微信。
“手機給老人家買了嗎?手機號發過來。”
然後還發了些花花綠綠的圖片。
卓忘言愣了好久,在藝術小哥的指導下,迅速掌握了滑屏技術。
這之後,卓忘言放下手機,走了出去。
晁律師正在外省的家中喝著冰啤酒看球賽,突然屋裡的燈閃爍了幾下,陷入黑暗。
玻璃上出現了冰花,晁律師站了起來,瞪大了眼。
“臥槽不是吧?!”
他能感覺到,危險的氣息越來越近,是諦清才會有的天與地的威壓感。
晁衝急中生智,噗通一下在沙發上跪端正。
鳳凰的金光映在高層的落地窗上,盤旋滑過,卓忘言以鬼身的形態駕鳳而來。
晁衝:“完犢子了,要賣房子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