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連綿。
近日來, 海市降溫了, 雨連續下了多天, 不見太陽。
夜裡十二點多,金禕從海市的私人會館出來, 坐上車。
朋友與他說再見,車窗搖上時,他看見路邊的站著一個男人,一身黑衣,皮膚蒼白, 舉著一把黑色的傘, 雨珠如絲線一般沿著傘棱滴下。
看不到那人的眼睛, 但金禕感覺, 他的眼睛,一定是在看向他。
燈紅酒綠紙醉金迷之處, 不應該有這樣似鬼一樣的人。
他像死神, 像地府的黑白無常。
金禕怕鬼, 非常。
金禕不免打了個寒顫, 當司機問他去哪裡時, 原本要回家的金禕改了口:“聯係秦迷, 我現在要去他那裡。”
車開遠後,金禕轉頭, 那個黑衣男人沒有動。
車越來越遠,金禕再去看時,那個黑衣男人不見了。
卓忘言收起傘, 漫步在雨中。
不久之後,雨水順著他的黑發滴下,他懶懶抬起眼皮,看向周圍。
這裡是私人會館,人不多,出入都有車,也相對安靜,但人味很重,是一種複雜又奢靡的腐臭味。
再往前走,是酒吧一條街,很熱鬨,人味多且雜,但沒有重量。
他用目前的身體區分著人間的味道,慢慢往前走。
經過熱鬨的酒吧街時,人多了起來,卓忘言看著他們,心中慢悠悠標記著他們的運。
少、少、適中、少……
有人來搭訕,約他一晚。
卓忘言繞開他,繼續前走。
有人醉醺醺的,眼神迷離,魂也跟著蕩漾不清,問他是不是上過電視。
“絕對錯不了,他參加過節目……”那個年輕的姑娘大著舌頭說,“做飯的,節目!”
卓忘言也繞開她,那姑娘拍著路邊的樹吐了。
卓忘言停下,等著鬼將飄來。
“金禕果然是去找福運門的人,我們已經追蹤到了地址。”鬼將說,“正在調查背景。”
“帥哥,酒我請你……”
又一個年輕女孩上前搭訕,雙手伸過來,意圖挽住他的胳膊。
鬼將道:“小心!”
也不知他是讓誰小心。
卓忘言側身避開,順勢把雨傘給了她,走了。
鬼將聽到卓忘言問:“你看剛剛的那個人,運如何?”
“那個女孩嗎?”
鬼將一邊追著卓忘言走,一邊回頭看去。
那個女孩疑惑地將傘打開,仔細看了,旋轉著玩了一會兒,拿著傘進了酒吧。
“依末將看……一般。”
卓忘言又問:“金禕呢?”
“末將看不出。”鬼將說,“奇怪得很。看起來應該也是一般,但又覺得深不可測……”
卓忘言道:“他確有運。榮華富貴,護身不死之運。很奇怪是不是?他的運實則一般,可卻有天地護運在身。”
卓忘言抬手,一張符籙飛了回來,上麵浮出金禕的名字和他的生辰八字。
卓忘言說:“在查出福運門底細前,幫我去請山鬼,我有事要問她。”
鬼將領命告退。
卓忘言回到家,開門時,回頭看著蘇妙家的門,試著在心裡喊了幾聲她的名字。
“看來我現下的運氣也不好。”鬼王心道,“所有鬼將都能聽到我的心語,她卻聽不到。”
蘇妙隻有在危機情況下心神受驚時,他的聲音才可抵達她的心底。
平時,她的心魂異常堅固,無懈可擊。
這也是護運。
蘇妙的運,是護運,保護她不受迷惑,保護她不被他的力量嚇到,保護她一生平安無憂。
這是天地規則對她的優待,因而才會如此。
金禕呢?他的護運,又是從何而來?
運分天生和時效。
天生運,就是天地給的,就像蘇妙的護運,無人能偷走。
時效運,是流動的,或多或少,不固定,被人祝福,沾親緣福德,就會多起來。通常來說,時效運會慢慢增加,慢慢消耗,最後達到一種平衡。
金禕的時效運很薄,恐怕是他消耗的太快導致的。但他的天生運卻很多,像是被天地特彆照顧一般。
必須查查他的過去了。
他,他的前世,他的親緣……
卓忘言脫掉衣服,躺在床上,閉上眼睛。
煞氣尚未集聚起來,人身親自做事,他累得很。
蛟龍跟鳳凰已“刑滿釋放”,見卓忘言回來,乖乖鑽進被子裡,陪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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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妙正在做夢,夢裡,她不停地做題,身後的老師不停地催促她快些寫。
“你在磨蹭什麼?這道題我教過多少次了?”
蘇妙焦急道:“可我不會啊!這是空白的!我什麼都沒看到!”
她使勁趴在卷麵上,想把題看出來。
字慢慢浮出來。
老師在身後搖著她的肩膀:“這都不會!你快做啊!”
“運……運氣是否能借……”
身後搖晃的更劇烈了,喜聞樂見,蘇妙被晃醒了。
她睜開眼睛,看到蛟龍和鳳凰一左一右,蛟龍纏著她手用力拉扯著,鳳凰叼著她頭發撕扯。
蘇妙:“果然,最想挨揍的還是你!”
她捏起鳳凰,氣道:“到我這個年紀,頭發本來就不多,你還不珍惜!”
鳳凰嘰嘰喳喳叫著,拍著翅膀努力飛下去。
蛟龍也嗷嗷著,尾巴尖拚命指著對門。
蘇妙:“……我知道你們什麼意思了。”
這兩個煞寵是來報警的,恐怕是卓忘言出什麼問題了。
她連忙爬起來,找出對門的鑰匙,去對門看情況。
卓忘言躺在床上,睡得很不安穩,蛟龍遊過去,盤在他腦門上,又示意蘇妙摸摸它的皮。
它熱了。
蘇妙:“又發燒了?”
身子骨這麼脆。
蘇妙打開燈,走過去把手貼在他額頭上。
“唉……真的是。”
卓忘言慢慢睜開眼睛,歪過頭看著她。
蘇妙道:“怎麼又發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