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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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

另一處的禪房裡。

燒著炭火的屋子跟暖春似地,一個穿著袈裟的老頭盤腿坐在蒲團上,他是金台寺的住持,法號了無,聽到有人推門進來也沒睜眼,等聞見一陣酒香才沒好氣地睜開眼,罵道:“兔崽子,你又去喝酒了?!”

來人一身白衣,鳳眼,頭發梳成高馬尾的樣子,正是年輕時的李欽遠。

聞言。

李欽遠腳步一頓。

他看著一臉怒容的老頭,俊美無雙的桃花麵上浮現一個笑,“老頭,你沒睡啊?虧我還怕打擾你特地放輕了腳步。”他說完,大喇喇的直接往地上一趟,右腳架在左膝上,雙手枕在腦後,有一下沒一下的輕點腳尖。

完全就是一副放浪不羈的樣子。

了無看他這樣就來氣,偏偏這小子,說也不聽,罵也沒用,隻能無奈道:“你這學堂都開學那麼久了,你去過幾次?家也不回,成天在我這待著,你是想出家不成?”

“出家不也挺好的?”李欽遠閉著眼睛,扯著唇,滿不在乎的笑道,“等我哪天混不下去了,就來你這討口飯吃。”

“小七——”

李欽遠一聽這個稱呼就知道老頭又要開始說教了,他有些無奈的睜開眼,朝榻上的老頭看去,“老頭,你現在怎麼也這麼煩人了?”他說完直接撐著地站起身,往外走,“我還是去找如晦他們玩吧。”

“小七!”

“你就算再恨你的父親,可難道,你連你祖母也不管了嗎?”了無在他身後歎聲道。

李欽遠都快走到門口了,聽到這話,腳步卻停了下來,他的手放在門上,半響還是什麼話都沒說,往外走去。

了無看著他這幅樣子,搖了搖頭,又歎了口氣。

李欽遠十歲之後有大半時間都住在這金台寺,對這個寺廟的熟悉程度,恐怕就連寺中那些僧人都沒法比,他熟門熟路的沿著長廊往外走。

他也不知道要去哪,就這樣如無意識的鬼魅一般,隨處遊蕩著。

許是覺得這樣有些無聊。

李欽遠轉去廚房拿了一壺祭祀的清酒,然後直接挑了個殿宇比較高的佛堂翻身上去,下了一天的雪,琉璃瓦片上全是積雪,他隨手一掃便直接靠著尖翹的簷角坐了下來。

雪雖然停了,但風還是有些大。

可他就像是沒有知覺似的,任憑這風吹打著他的臉,他也隻是半眯著眼,仰頭飲酒。

“老頭的酒,還真是一如既往的難喝啊。”

李欽遠笑笑,但還是仰著頭繼續飲著酒,等飲完一壺酒,他就閉上了眼睛。他一腳曲著,一腳往前伸,空著的那隻手輕點磚瓦,直到底下傳來一片笑聲,他才醉眼惺忪的睜開眼。

“小姐,我們為什麼要摘這麼多梅花啊?家裡也不是沒有啊。”紅霜疑惑道。

“不一樣。”顧無憂笑著搖搖頭,還是踮著腳尖去摘頭頂的梅花,怕樹杈上的積雪砸到自己,她戴著兜帽,隻露出尖尖的下巴,但仰頭摘梅花的時候,還是能瞧見一雙帶著笑意的猶如星輝一般的眸子。

她天生怕冷。

此時卻因為想給她的大將軍做一個香囊,忍著冷意摘那樹杈上的花苞。

“怎麼就不一樣了呀?不都是梅花嗎?”紅霜還是不明白,輕聲嘀咕道,但她最大的好處就是不會去深思,小姐要做什麼,她就陪著做什麼,所以不等顧無憂回答,她也幫著摘起了梅花。

顧無憂看著她笑了笑,當然不一樣了。

金台寺是她跟大將軍第一次見麵的地方,後來他們成婚,李欽遠又牽著她的手故地重遊,讓她做個香囊給他,她自幼就不精女紅,生怕他笑她,紅著臉推拒。

可她的大將軍,平日那樣威嚴的一個人,那天卻跟個小孩似的,同她撒嬌。

她仰頭看著頭頂的梅花,眉眼彎彎,嘴角忍不住往上翹著。

“小姐,三少爺來了,咱們該走了。”

不遠處傳來白露的聲音。

顧無憂看了一眼手帕上的梅花,掂量著是夠了,便也笑著應了。

李欽遠手撐著腦袋,偏著頭,狹長的鳳眼望著顧無憂遠去的身影,他看著她豔麗的鬥篷在這茫茫天地間化開一道多姿的色彩,看著她藏在兜帽下的臉滿是純粹的笑意。

他笑笑,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繼續眯著眼睡覺。

直到底下傳來如晦的聲音,他才睜開眼,探下身子,笑道:“怎麼了?”

“小師叔,你又偷喝酒!”底下的小和尚鼓著臉,很不高興。

李欽遠笑著翻下身子站在如晦麵前,彎下腰,拿手輕輕彈了下他的腦門,“錯了,我這是借,老頭的酒太難喝了,過幾天我給佛祖送些好喝的來。”

如晦捂著額頭,氣呼呼的,“最後不還是到了你的肚子?”

“唔。”

李欽遠想了想,好像是這樣,也就沒再多說,他把手裡的酒壺扔給如晦,雙手枕在腦後往前走,不知想到什麼,側過頭問如晦,“剛才來得是哪戶人家?”

“聽說是定國公府的小姐,那個小姐好有錢,給咱們寺廟捐了好大一筆銀子,長得也好看!”如晦跟在李欽遠的身後,不停道。

顧家的?

李欽遠見過顧迢也見過顧瑜,剛才那個人,卻沒見過。

想到顧家那個從小養在琅琊的嫡出小姐,聽著如晦還在身後說著“人美心善”,人美倒是真的,心善......想到傅顯和他吐槽的那些事,他笑笑,有些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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