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蕭意的離開並沒有改變什麼。
這些生活在京城富貴圈子裡的人,從前是什麼樣,如今還是什麼樣......快到六月,這天氣也變得越發炎熱了,顧無憂一向苦夏,如今又跟從前一樣變得懶怠起來。
今日午間。
她剛從李老夫人那邊回來,便窩在涼榻上打著扇。
白露打了簾子走了進來,手裡捏著一封打琅琊送來的平安信。
王老夫人已經到琅琊了,之前離開的急,還有許多話未曾囑托,便寫了幾頁,全是囑托她要收斂脾氣、好好和夫家相處的話......想她平日那樣一個端肅寡言的人,如今卻親自提筆寫了幾頁信。
顧無憂看著上麵那一連串密密麻麻的字,心裡又是甜蜜又是酸楚。
白露見她捏著信,麵露傷懷,知她又是想老夫人了,便柔聲勸道:“老夫人知曉您如今過得好,心裡肯定高興。”
“嗯。”
略帶哽咽的聲音從顧無憂的喉嚨口吐出,“給我準備筆墨紙硯,我要給外祖母回信。”
白露自然沒有不應的道理,準備好筆墨紙硯,便請人過去。
顧無憂握著毛筆低著頭,慢慢寫著,不是很規矩的書信,全是女兒家的日常閒話,把這一個多月來發生的事情都同人說了一遭,寫完,想了下,又問白露,“我記得琅琊那家鬆寶齋是不是開到京城來了?”
突然聽人提起這個,白露還怔了一小會,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那是從前王老夫人最喜歡的蜜餞,便又笑道:“是,還是從前那個掌櫃,好似是因為女兒嫁到京城,他們兩口子不放心,便把店一道搬過來了。”
“您是想給老夫人寄些過去嗎?”
顧無憂點點頭,一邊接過帕子擦著手,一邊答道:“外祖母這回走得急,估計都沒吃到,正好過陣子三哥要去一趟琅琊,我讓他放進冰盒帶過去,送到琅琊給外祖母嘗嘗鮮。”
她想到什麼便去做。
這會也坐不住了,興致衝衝地同人說,“讓人去套車,這會還早,買完你讓人再跑一趟家裡,給兩位祖母也送些過去。”
說得是顧老夫人和李老夫人。
白露自然應好,一麵吩咐人去套車,一麵替顧無憂重新換了一身外出的衣裳。
*
而此時的鬆寶齋,顧迢也在。
她今日沒去書院,想著昨兒夜裡祖母咳了幾聲,又見她怕苦,吃藥都不肯儘心,便想著出門給人買些蜜餞,剛剛走到裡麵就聽到一個丫鬟溫聲說著,“勞掌櫃幫著選些糕點和蜜餞,我們回去做供品用。”
“把那七寶酥也拿上。”說這話的是一位老婦人,聲音略有些刻板。
說話間還能聽到佛珠相撞在一起的聲音。
顧迢聽到這個聲音,腳步一頓,不等她掀起眼簾,身側秋月已變了臉,看著不遠處的老婦人小聲道:“小姐,是......沈老夫人。”
許久不曾聽到這個稱呼,顧迢一時還有些沒能反應過來。
那邊主仆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穿著紫檀色如意紋的老婦人一邊轉著佛珠一邊轉過頭,在看到顧迢的時候,她平靜無波的那張臉也有了些微的變化。
既然碰見了,也沒必要躲開。
而且如今他們同在京城,日後見麵的機會多得是,便是想躲......也躲不開。
就如,
她和沈紹。
顧迢微微垂下眼簾,走過去,朝人斂衽一禮,聲音溫和,並無異樣,“老夫人。”
“你......”沈老夫人看著她,手中的佛珠也沒再轉了,似乎低頭看了她許久,這才開了口,聲音微啞,“起來吧。”
似是閒話家常,她問顧迢:“你也喜歡這家蜜餞?”
顧迢仍垂著眼簾,沒看她,溫聲答道:“祖母怕苦,聽說這家鬆寶齋蜜餞不錯,我便想著過來給她來買一些。”
沈老夫人麵上帶了一些笑,似乎是想起了舊事,“你祖母一向是怕苦的......”她和顧老夫人從前也算得上是故交,可後來卻因為兩個小輩的事,再沒聯係過......說到底,還是她心有愧意,不敢見故人。
又看了眼顧迢,見她比起幾年前氣質越發柔和了,想來這幾年,她過得也不差......
隻是從前那個滿麵笑意喊她“伯母”的人,如今卻用溫和生疏的話語,喊她“老夫人”......沈老夫人看著她,心裡有些難受,聲音也不自覺啞了一些,“你,還未成婚嗎?”
顧迢笑了笑,“我這樣的身子嫁給誰都是拖累,還不如孑然一身,也免得害了旁人。”
沈老夫人聞言,心中微觸,“當年,是我對不起你,隻是......”
“老夫人。”顧迢柔聲打斷她的話,她抬起眼簾看著麵前這位白發蒼蒼的老婦人,聲音仍和先前一樣,溫和有禮卻也疏遠,“我從未怪過您,我先前那話也不是針對您。”
“您不必多思。”
秋月已經買好糕點了,她看了一眼便收回眼簾,又朝沈老夫人斂衽一禮,也不多言,轉身便要離開。
“阿迢......”
沈老夫人看著她的身影,邁出一步,“玉謙他......”
話還沒說完便有人打了簾子進來,正是領著白露過來買蜜餞的顧無憂,她看到屋子裡這幾人,先是一愣,繼而便高興起來,“二姐?你怎麼在這?”
又看了一眼沈老夫人,忙領著人過去,朝她行了個晚輩禮,規規矩矩地喊道:“外祖母。”
沈老夫人看到她出現倒是立馬就收整了麵色,溫和的點了點頭,餘光瞥見不遠處的顧迢,知曉她不願在旁人麵前提起這些事,便又說道:“你們姐妹倆好好聊,我先走了。”
等走到顧迢身邊,腳步微頓,卻也沒有多言,由丫鬟扶著往外走去。
顧無憂一向是不大習慣和旁人相處的,尤其是長輩,她和沈老夫人相處的
不多,也就前段時間陪著李欽遠回了一趟家,心裡是有些怕這位嚴肅刻板的老人,這會見人離開,悄悄鬆了口氣,又高高興興地去挽顧迢的胳膊,撒嬌道:“二姐怎麼都不來看我。”
聽到這熟稔的話語,也讓顧迢心裡那波動的情緒平靜下來。.
目光寵溺的看著把頭靠在自己肩上的顧無憂,柔聲說道:“怎麼嫁人了還和從前一樣愛撒嬌?”
“又不是和旁人,我隻跟你們撒嬌。”
顧無憂笑盈盈地說道,想到剛才進來時,兩人的氛圍,她眨眨眼,又問道:“二姐,你和沈家外祖母熟嗎?”
顧迢撫著她頭發的手一頓,半會又笑道:“從前見過幾回麵,算不上熟。”怕她多思,又問道:“你不是怕熱嗎?怎麼這會出來了?”
“外祖母給我送來信,我想著過幾天三哥要去琅琊,正好托他給外祖母送些蜜餞過去。”顧無憂在關係親近的人麵前,說話是不停的,又看了一眼秋月握著的東西,“二姐,你也喜歡吃這家的蜜餞嗎?”
“是祖母,”
顧迢笑著同她說道:“昨兒夜裡她咳了幾聲,又不肯乖乖吃藥,我便出來買些酸甜的東西回家哄她。”
顧無憂一聽這話就擰了眉,擔憂道:“祖母她沒事吧?”
顧迢寬慰道:“彆擔心,就是普通的傷風,吃幾服藥就好了。”
聽她這樣說,顧無憂才鬆了口氣,姐妹兩人又說了會話,才分開。
*
又過了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