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個身影的第一念頭, 李欽遠就是去摸床外頭掛著的劍,可在看清那人的麵容時, 他手上的動作突然就停了下來,呆呆地看著男人,聲音帶著一些不敢置信, “你……”
似乎是察覺到他醒了。
青衣男人抬起眼簾,看向李欽遠, 溫聲笑道:“你醒了。”
“轟”地一下,李欽遠整個人如遭雷擊,身子僵住, 話語蹲在喉嚨裡,臉上掛著荒誕的神情, 他看著這張和他頗為相似的臉……就像是啞了一般。
眼前那人的長相和他頗為相似。
隻是看似要比他年長些, 性子也要沉穩一些,不比他不羈的脾性, 他看起來很是內斂, 眉眼間也要多一些悲天憫人的神情。
知道他是誰了, 雖然覺得不可思議, 但李欽遠還是很快就平靜了下來,重新坐回到床上,他沒說話,而是先看了一眼身邊的顧無憂,見她睡得十分安好,沒有被吵醒, 這才鬆了口氣。
“彆擔心,這隻是你的夢境。”青衣男人好似猜到他在想什麼,溫聲說了這麼一句。
既然是夢境,李欽遠也就不再擔心會吵到顧無憂了。他掀起眼簾,看著這張臉,還是有些不大習慣……任誰看見和自己長得十分相似的人站在自己麵前,都不可能習慣,尤其他還知道這人就是他,這感覺實在是太奇妙了。
不過雖然不適應,但他還是看著男人開了口,“我不是你。”
青衣男人聽到這話似乎一愣,可很快,他就又笑著舒展眉宇,輕輕嗯一聲,“是,你不是我。”
他們是不一樣的個體。
經曆不同,處境不同,養成的脾性也不同……青衣男人原本是為顧無憂而來,可此時,卻把目光落在李欽遠的身上,看了他良久才又說道:“你看起來很好,比我那個時候要好許多。”
在李欽遠這個年紀,他過得的確不容易。
父親戰死在沙場,祖母又因為父親的離世也跟著病死,他那個時候什麼都不會,拚著一口氣上了戰場,縱然有眾位叔伯的庇佑,但還是吃儘了苦頭。
這些話,他不會同李欽遠說。
那些對他而言,都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便是如今再說起也不覺難受,隻做一樁少年經曆罷了。
可他不說。
李欽遠卻能猜到他曾經的經曆。
他抿著唇,沉默良久才開口,聲音也有些壓抑,“如果沒有蠻蠻,我和你的經曆大抵也是一樣的。”渾渾噩噩過著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然後突然迎來父親、祖母的噩耗,想報仇卻沒有那個本事,隻能摸滾打爬。
想到這,他又垂眸看了一眼身邊人,見她眉眼舒展,睡得正安適,嘴角又輕輕翹起一些。
青衣男人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顧無憂,他眼中似有無限柔情,卻沒有靠近一步,溫柔且克製地站在床邊。
“你——”
李欽遠猶豫一會,最終還是抿著唇,看著男人堅決道:“你能不能和我說下前世的蠻蠻?”
有些事,他不敢親自問她,怕戳中那些痛苦的往事讓她再次難受。
“從前的她嗎?”
青衣男人似乎沉默了一會,才緩緩說道:“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已經和趙承佑和離了,她幼時在京中名聲很甚,大多都是些不好的話,但也能知曉她是個烈性不服輸的女子。”
“可我見到她的那日,她躲在屋簷下,哭得跟個貓兒一樣,眼睛紅紅的,臉上布滿著淚水。”
“倒還知道威脅人,不準我說出去。”
似乎是想起從前,他忍不住笑了下,溫柔的目光裡滿是憐愛,“後來我又見過她幾回,那個時候趙承佑做了幾樁差事受陛下誇讚便攜著王昭,他的新任妻子來京城任職。”
“旁人見他們夫婦得聖上青眼,自然多加恭維,倒是越發襯得她可憐。”
“她倒是從來不去理會那些人,依舊我行我素,隻是臉上再不似從前那般愛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