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顧無憂當日說完那番話之後, 兩個丫鬟也就徹底收了心思。
雖說她們覺得主子和魏國公的確挺相配的,也挺有緣分,若是主子能和魏國公在一起, 有他撐腰, 日後便是真的不必畏懼什麼了……可既然主子不肯, 她們做丫鬟的自然不敢多言僭越。
日子便這樣一天天過去, 顧無憂在彆院一直從嚴暑酷夏住到初秋,眼瞧著荷花謝了滿池,隻剩一池浮萍, 又見滿園桂花都開了,這才啟程回府。
其實若不是瞧著祖母的生辰快到了,她是不大想離開的。
這裡遠離喧囂和俗事, 沒有人拘著她,也沒有人拿那些煩心事來叨擾她, 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早起寫字午後看書,若乏了便往院子裡走一遭, 假山聳立, 花木肆意開放,還有小橋流水,處處都是好風景。
要上馬車的時候,顧無憂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院落。
白露知她在想什麼,便柔聲說道:“您若是喜歡這,等回府給老夫人祝完壽, 咱們再回來便是。”她笑扶著顧無憂的胳膊,“正好天氣涼了,這裡還有溫泉。”
“嗯。”
顧無憂點點頭,“走吧。”
……
等回府給祖母、父親請完安,顧無憂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雖然有幾個月沒回來了,但她的院子由孟嬤嬤管束著,自是一切無恙,按著往日的習慣,顧無憂吃完午膳歇息了兩刻,醒來由白露服侍洗臉的時候才問了一句,“這陣子,京城可有什麼事?”
她雖然不大理事,但也不能真做一個聾啞昏聵之人。
白露早在回來的時候便打聽過了,這會便柔聲同人回道:“的確有幾件大事,兩個月前,戶部尚書因貪墨被陛下撤職,其一家都被流放到渝州去了。”
戶部尚書貪墨?
顧無憂聞言,擰了眉,手裡的動作也跟著停了下來,又想起兩個月前……不就是李欽遠受傷的時候?
難不成……
她不由問道:“李家軍是什麼時候回京的?”
白露聽她所言,神色微怔,但還是回道:“李家軍和魏國公是一個月前才回京的,他們打敗西夷,受了陛下好一頓誇讚呢。”她自己說完先愣住了,若是李家軍一個月前才回京,那他們又豈會在兩個月前在彆院看到魏國公?
她呆呆看著顧無憂,紅唇微抿,低聲道:“主子……”
顧無憂沒說話,隻是沉默良久才開口:“我們在彆院碰到魏國公的事,不要同任何人說起……”又叮囑道,“回頭你同紅霜也去說一聲。”
白露忙應道:“是!”
又過了半響,顧無憂問她:“還有其他事嗎?”
這一回,白露倒是沒有那麼快回答,而是猶豫了好一會才低聲說道:“永安侯已經成婚了,現在他們夫妻就住在梧桐巷。”她沒說王昭的名字,是不喜,也是不忍。
本以為主子聽到這樣的話必定會傷心,可顧無憂卻隻是在一瞬地怔忡後便恢複如常了。
“知道了。”她把手裡的帕子放到水盆裡,沒有旁話,隻道:“明日陪我出門,我要去給祖母挑壽辰禮物。”
*
翌日。
顧無憂便讓人套了馬車,帶著白露出門了。
她們去得是京城最有名的寶珍樓,這是一棟三層樓高的珍寶樓,因為物件稀罕兼東西貴重,僅招待京中貴人,顧無憂從前便是這裡的常客,她少時便愛珍寶,但凡樓中有什麼好東西都要占為己有。
雖然有很長一段時間沒來了,但這裡的掌櫃豈會不知道她?
瞧著這麼一尊大佛進來,他忙掛著笑臉迎了過來,恭敬且客氣地喊道:“您來了,”一邊笑著,一邊引著人往樓上走,“您去樓上稍坐會,小的把冊子給您拿上去,您坐著喝茶慢慢看?”
顧無憂點點頭。
她今天是來給祖母挑選物件的,自然不看那等子女孩玩的物件,看了一眼冊子便同掌櫃囑咐一聲,“把這尊玉觀音給我拿過來。”
掌櫃也是個人精,知道定國公府的老夫人快到壽辰了,忙笑著應道:“哎,小的馬上就吩咐人去拿。”
屋中茶香繚繞,並著那香爐中的淡淡梨花香,煞是好聞。
顧無憂來時已吃過茶,這會也沒什麼胃口,索性便站起來,推開窗子看外頭的光景……這裡是京城最熱鬨的地方,酒肆、茶樓、珍寶古玩、綾羅綢莊,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你瞧不見的。
而她位處的珍寶樓,對麵就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寶賓樓。
寶賓樓是京城最大的酒樓,平時也僅接待貴人,兩座樓都是三層高,麵對麵的距離,對麵若是開著窗,裡頭做了什麼,兩邊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顧無憂總有種對麵那間半開窗子的包廂裡,似乎有人在看著她這邊。
隻是還不等她細想就聽到外頭傳來一陣動靜,她擰了擰眉,覺得這聲音鬨騰的很,便看向白露,吩咐道:“去看看,怎麼回事?”
“是。”
白露應聲出去。
剛打開門,顧無憂就聽到一陣腳步聲,聽著人數還不算少,回首看去便瞧見已梳婦人髻的王昭被人扶著走了進來,她身邊還跟著三四個女子,皆是京中有名望人家的兒媳,還恰好同她關係不怎麼好。
顧無憂眼眸微垂,也沒說什麼,隻是紅唇輕輕抿起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