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靈山和煞山被劈開,顯露出中間真正的仙山,再到九境聖賢潛龍尊者被打落雲端,前後發生在數秒之中。
眾人呆呆地看著那懸在半空中雲霧繚繞的仙山,仙山不大,甚至有些袖珍可愛,滿山靈氣中縈繞著勃勃的翠綠生機,而站在仙山前的青衣修士隻顯出一道淡淡的虛影,揮袖頓足間,頗有飲一壺清酒,仗劍紅塵的肆意灑脫。
莫說身處東籬山的年輕修士們,就連蘭陵老人、天青長老和聞道山人也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潛龍尊者是九境中期,實力吊打九境初期,然而在這道虛影麵前被人家一招打得吐血?天,這修士到底是什麼境界?諸神早已隕落,此人難道是九境巔峰嗎?
潛龍尊者被打下雲端,摔進煞山的黑泥裡,摔了個狗啃地,半天爬不起來,也不知道是羞的還是傷的。
餘下的九境聖賢中蘭陵老人實力是九境中期,年歲最長,正要上前去拜見那道青衣修士,隻見對方取出一壺清酒,盤腿坐在仙山前,豪飲一口,大笑道:“不問仙緣不問道,竹林把酒說種田。”
那修士喝完酒,灑脫地甩袖進了仙山去,身影消失在雲霧間。
從頭到尾無人看清那人相貌,隻覺那通天豁達的氣質非普通人能比。
薑娰看的心潮澎湃,是師父,一生酷愛種田的東籬山主,於師父而言,所謂的成神機緣不如山前地裡長得翠綠的靈田。
“是東籬主人。”小畫筆激動地喊道,雪白的本體飛到半空,看著那道灑脫的身影。
“東籬山主?”重華等人猛然一驚,紛紛看向薑娰。東籬山主早已隕落,這難道是九境第一人留在仙山的一道神識?這也太強了。
“是師父的殘魂。”薑娰目光氤氳,帶著一絲的驚喜,她找了許久的殘魂,果真在東籬山。如果說是六師兄將她從凡塵界的黑暗泥沼裡拉了出來,諸位師兄們給了她溫暖和愛,那麼東籬師父就是她生命裡的那盞明燈,讓她活出了自己。
月璃等人見東籬山裡的殘魂守在此地,紛紛鬆了一口氣。否則以他們的實力隻怕要硬拚九境聖賢了。
潛龍尊者這些九境者活了數千年,半隻腳踩在棺材裡,對他們而言不成神就是死。
一旦他們進入了東籬仙山,那東籬山的傳承就守不住了。
“我們進東籬山吧,儘快幫阿肆找到傳承。”月璃視線幽深地看向懸在半空的仙山。
“等一下。”重華似笑非笑地搖著美人扇。
隻見潛龍尊者從泥裡爬起來,吐出一顆混血的牙,臉色陰沉地盯著東籬仙山,隻是這一次不敢再輕舉妄動,使了個眼色給神隱之地的辛焱。
辛焱見師祖被人打了臉,在九洲的修士大能麵前丟了如此大的麵子,連帶著他都臉上無光,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一樣,隻是迫於老祖的威壓,隻能咬牙上前說道:“裝腔作勢,我且去探探路。”
辛焱禦劍而起,法器轟出九條火龍,直奔那袖珍可愛的仙山而去,然而九條火龍還未抵達,就被仙山外的護山大陣攔住,辛焱被護山大陣的巨大威力轟出去,吐出一口血來,這一次青衣修士連麵都沒有露。
眾人大驚?八境也進不去?
又有幾名修士不死心地去嘗試,無一不被打落回來。那青衣修士除了第一次出現,後麵再未出現,僅憑護山大陣就將一眾七境八境修士攔在山門外。這到底是誰人的傳承之地,竟然這般強?
眾人大駭,看著那仙山雲霧繚繞,猶如掌上明珠一般靜靜地懸在靈山和煞山之間。
聞道山人見狀,眯眼,掐指一算,隨即大吃一驚:“此山還未真正出世,仙緣未到,我等還是速速離去。”
乾癟的小老頭說完坐在一枚銅錢上,消失在東海,生怕走晚了仙山裡麵的修士出來將他九境的臉麵打得全無。聞道山人一走,百花宗的天青長老看了一眼下麵的姑射神女和瀲灩仙子,和蘭陵老人一前一後離開。
至於潛龍尊者早就偷偷地消失了。
九境聖賢一離開,修士們瞬間炸開了。此地竟然如此可怕,逼退了四位九境聖賢?有不死心的繼續衝向仙山,結果全都被打落下來,半天不能動彈,這一下大家才意識到這看起來袖珍可愛的仙山是塊難啃的骨頭。
“潛龍尊者等人一定潛伏在東洲海域附近。”月璃掐著發了一道月光錦囊給在杏黃城主持大局的蘭瑨,“白天不適宜進入仙山,等天黑了,阿肆,你試著看能不能進入東籬山。”
其他人紛紛點頭。
墨棄眯眼,啞聲說道:“我先去探路。”
黑衣孤寂的少年說完,就化成一道黑色的利劍衝向了山體中央的東籬山,在護山法陣顯現的一瞬間人如飛箭後退,落到薑娰身邊,身子踉蹌連退了好幾步。
永暗之地的暗主進山都失敗,瞬間就引得靈山那邊一陣嘩然。
薑娰連連扶住他,急急說道:“二師兄,你怎麼能這樣魯莽,要是傷到了怎麼辦?每次有事你都是第一個衝在前麵,真的以為你孤家寡人,無人擔心嗎?”
墨棄見她繃著小臉訓斥的模樣,唇角的弧度一閃而過,茶色的瞳孔微深,啞聲說道:“我知道你擔心我。”
所以他不能讓阿肆出事。
他以身去試東籬山的護山大陣,比阿肆親自去試好,畢竟目前誰也摸不清東籬山的情況。
“老二,我們好歹也做了二十年的師兄弟,雖然前十九年是塑料兄弟情,最後一年可是實打實有著養小師妹的情誼在的。”赫連縝見他臉色蒼白如紙,拍著胸膛叫道,“你那病弱身子本來就要養焚天之劍,以後這種事情還是我來吧。”
墨棄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實力太差。”
赫連縝:“……”
再也沒有兄弟愛了!
重華眯眼懶洋洋地問道:“老二,看出護山大陣的端倪了嗎?”
墨棄點頭:“此陣十分的詭譎,不像是法陣,更像是天道規則。隻有將這些天道感悟透徹,才能找到進山的辦法。”
墨棄說完看向薑娰:“阿肆,小畫筆是東籬山主的法器,它知道進山的辦法嗎?”
薑娰搖頭:“我已經問過它了,小畫筆說,當年師父感應到隕落危機之後,立刻就將它封印了起來,此後的事情它一無所知,就連山頂的宮殿廢墟也不知曉是怎麼回事。”
月璃聞言,濃密如鴉羽的睫毛落下,形成一道深色暗影:“那宮殿廢墟並非東籬山之物,東籬山主染墨存活的時期不祥,極有可能是諸神時代和諸仙時代交替的混亂時期,有關那段時期的記載極少,我父親提過,那是一個黑暗混亂的時期。
琅嬛秘境裡出現的都是玉殿,東籬山的建築風格不可能是石殿,石殿可能更高於銅殿,是更久遠時期的存在。”
月璃說完,薑娰等人被這個大膽的猜測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那石殿荒涼破舊,如同廢墟一般,還有那神秘的天井院子以及倒影出的天空一角,一切都充滿了不可言說。
難道銅殿之上真的還有至高的存在?
重華鳳目眯眼,懶洋洋地說道:“等小阿肆進入東籬山,見到她師父的殘魂,自然就明白東籬山發生的事情,我們還是先好好調息吧,我總感覺潛龍那狗賊還會卷土重來,到時候可能是一場硬仗。”
那青衣修士既然是東籬山主染墨的殘魂,阻擋得了九境聖賢一次,不可能阻擋得了無數次,為了避免夜長夢多,小阿肆最好今晚就進山。
眾人臉色都微微凝重,看向高懸在半空的仙山,一切等到晚上便知曉了。
因薑娰晚上要進東籬山,而月光獨角獸帶他們進了一趟宮殿廢墟之後,也不能長時間行走在煞氣之中,眾人索性不再探索煞山,直接下山,回到了兩山中央的穀地地帶,結下法陣休息。
月璃和墨棄吃八品凝珠調息養傷,重華和赫連縝打坐護法,薑娰揪著小畫筆拚命地回憶封印之前的事情,將小畫筆的筆毛都險些揪禿,見它真的一無所知,這才歎氣地去找獨角獸玩耍。
月光獨角獸趴在月璃的月桂樹下,純淨溫和的目光靜靜地看著在爬樹的小麒麟獸。
小麒麟獸在月桂樹上調皮地爬來爬去,時不時地擼一把淡金色的月桂花,看的薑娰小心肝一顫一顫的,連忙去看大師兄。
月璃閉目打坐,絲毫不知道他的月桂樹要被小麒麟獸擼禿了。
“團子,下來。”薑娰朝著小狗子招手,小狗子歡快地搖著雪白的小尾巴跳進薑娰的懷裡,將自己擼來的月桂花全都塞進了薑娰的月牙臂環內。
薑娰月牙眼彎了彎,覺得有個狗女兒真的太快樂了。如今她已經極少想到前世的事情,那些年被困行宮的遺憾,枉死的怨氣都漸漸消散的差不多,心境越來越平和,更願意感受這身邊微小的感動和快樂。
“以後莫要擼大師兄的月桂花了,會被揍的。”薑娰敲著它的小腦袋,教訓著,“自己人的東西不能擼。”
小麒麟獸伸出兩個雪白的小爪子捂住小腦袋,一副立馬認錯的可憐模樣,看的薑娰心都萌化了。
“它正是天真活潑的年齡,讓它儘情玩耍,無礙的。”月璃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低低地開口,眼底的笑意一閃而過。
早在小狗子爬月桂樹的時候,他就知曉了,隻是不曾阻攔罷了,這月桂花禿了可以再用靈力催開,阿肆和小狗子開心,他也開心。
“大師兄,你好些了嗎?”薑娰見月璃睜眼,笑盈盈地問道,見他不怪罪小狗子,連忙將雪白的小麒麟獸抱起來,又擼了擼它的小狗頭。
小麒麟獸歡快地在薑娰懷裡蹭了蹭。
月璃點了點頭,一連兩天連吃兩顆八品凝珠,也隻有小師妹能這般奢侈地對待傷者了。
“月桂新開,今年的月桂花又可以釀造一些清釀,等我釀好,再送與你。”月璃看著滿樹的月桂花,淡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