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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巷內,薑娰說道:“當年是我年少無知,不懂情愛,我們還是做師兄妹吧。”

她察覺到自己之前說的話也十分有問題,立刻改口,彎眼笑吟吟地看著他,見他破境之後,周身氣質清冷縹緲,眉眼深邃如星如月,比之前還要令人心動,內心十分哀怨地歎了一口氣,連分手都要找理由,以免傷到師兄妹的和氣。

難怪大師兄被迫要與她結為道侶。

她內心歡喜他,所以無法跟他相敬如賓,各過各的,當個千年萬年的掛名道侶,大師兄並不十分歡喜她,才能說出諾言依舊作數的話吧。

不管怎樣,這件事情算是辦砸了。薑娰低頭,正要扯著被小麒麟獸咬住的裙擺回小院子。

月璃淡淡開口:“君子一諾重於千金,分手的事情不作數,我們日後再說。”

啊?薑娰愣住,見他視線越過她,看向身後,回頭一看,就見六師兄表情怪異地站在虛空裡,隻邁出了一隻腳。

“六師兄,你什麼時候來的?”薑娰笑容微僵,所以六師兄都看到聽到了,在她和月璃說分手的時候?

蘭瑨從虛空中出來,踩到深巷內,看著薑娰,溫潤笑道:“我剛來,阿肆,你怎麼跟大師兄站在院子外?”

蘭瑨掃了一眼蹲牆角的赫連縝和姑射,兩人連忙消失。

“正要進去了,六師兄來了,就幫我把這些酒拎進來吧。”薑娰指著地上的酒壇子,近些年來她不怎麼施展道術,都快要忘記自己是個修士了。

蘭瑨和月璃自覺地拎著酒壇子進院子,見她進屋寫字畫畫去了,頓時麵麵相覷。

“我沉睡這些年,阿肆還學會了繪畫?”月璃視線落去,看到了閣樓的房間內都是字帖和畫卷,頓時一默。這小院給他的感覺十分的舒服,若是以後常住與此,也很不錯,就是過於簡單樸素了點,還小了點。

若是換蘭苑那樣大的麵積還差不多。

蘭瑨皺眉:“自然。她前世是帝女,除了學習琴棋書畫,還要學治國之道,那些年在行宮內雖然國策荒廢了,旁的半點也沒落下,況且她是以畫入道的,大師兄,你如今是怎麼了?”

月璃眸光一閃,臉色微微黯淡,是了,阿肆是以畫入道的。

“我本該祝賀你醒來,隻是你與阿肆到底是怎麼回事?”蘭瑨焦頭爛額,當年他為了阿肆連命都不要了,如今怎麼成了這般局麵?

月璃坐在院內的木墩子上,揮手取出茶具,一邊煮茶一邊淡淡說道:“我的皓月之道已大成,破入了半神境,隻是前塵往事模糊了很多,需要一些時間慢慢想起。”

他雖然隻沉睡了百年,但是融合皓月之道以後,像是過了十萬年那麼久,心境大不同,此刻彆說紅塵情愛,現在的他簡直是無欲無求,清心寡欲。

像是一輪冰冷的冷月。

“所以,你遺忘了過去,不喜歡阿肆了?”蘭瑨目瞪口呆,瞬間拳頭硬了。

月璃沉默不語,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勉強算是吧,隻是若是不喜歡,阿肆拒絕他時,他應當順勢回到月府,繼續追求大道的,隻是他卻不想與她分開。

若是說蘇醒時見到她的第一眼,他沒有斬斷情絲,在深巷內看到她孤獨坐在杏花樹下時,他隻想上前去,握住她的手,甚至內心湧現出抱她的衝動,隻是被他克製住了。

皓月之道裡從未有情。

如今他唯一清晰的是,一諾千金,無論阿肆拒絕與否,他都要跟在她身邊,等到她同意與他結為道侶或者等她找到自己喜歡的修士。

隻是想到第二種可能,想到她可能會與旁的修士結為道侶,月璃眸光漸冷,凍的四周冰涼一片。

“靠,凍死小爺了。”赫連縝從院內鬱鬱蔥蔥的樹木叢裡跌出來,小聲嘀咕道,“該死的皓月之道,應該叫無情寡道。”

“你躲在樹裡做什麼?”蘭瑨沒好氣地說道。

“嘿嘿,六哥,小師妹院子裡的混沌之氣十分的濃鬱,尤其是這些花花草草之中,我在修煉,在修煉呢。”赫連縝笑嘻嘻地說道,將姑射也扯了出來,要丟人兩人一起丟。

姑射倒是十分大方優雅地走出來,驚道:“這小院內竟然彆有洞天,裡麵奇花異草極多,都是八品九品,難怪我先前進來時便覺得此地的靈氣異常濃鬱。”

“那是小師妹的鏡花界一角,她在院子裡留了一個通道可以不施展道術就去鏡花界,我時常進去玩耍,隻是說起來,小師妹也太懶了點,她回鏡花界隻需要抬抬手的力氣,結果都懶的抬抬抬……”赫連縝話沒有說完,就被蘭瑨揪住了耳朵,頓時叫道,“哥,我錯了,我錯了……”

“再說小師妹懶,你晚飯也彆想吃了。”蘭瑨微笑道,笑容帶著一絲的殺氣。

“嘿嘿,小師妹不懶,是我懶。”

原來這個院子竟然有一條通道通往鏡花界,一邊的姑射微微吃驚,見他們師兄弟感情極好,又心生羨慕,薑娰的這些師兄們,真真各個性格迥異,各有各的好,就連平日裡最聒噪的赫連縝在溫潤的蘭瑨和清冷的月璃麵前都顯得有幾分的質樸可愛。

“我們說了這麼久,也沒見小師妹看我們一眼。”赫連縝一屁股坐在木墩子上,端起茶水牛嚼牡丹一般地灌下去,哼道,“果然是被有的人傷了心了。負心漢,薄情郎。”

月璃冷冷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姑射還是第一次見月璃如此吃癟,不禁失笑,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她算是看出了點門路。

皓月之道本就是天底下最難動情的道,月璃修道成臻境,情絲淡薄,就算是神女降世也不能令他動情,他的反應十分的正常,可偏偏他在道術大成之前就喜歡上了薑娰。

所以這情絲未斷,才造成了如今這上不上下不下的狀況。十分的複雜。

依她看,月少主內心必是喜歡薑娰的,隻是沉睡了百年,這感情就像是埋在樹下的梨花釀,酒香被封存在壇子裡,等打開之後才會濃烈到醉人。

“今日怕是不能留下吃晚飯了,請幫我轉告薑娰,我先回尋鹿城了。”姑射起身朝著三人微笑道,十分識時務地離開。

月璃醒來前後不過數個時辰,蘭瑨就趕過來了,再過些時間,隻怕其他人都會聞訊趕來,哪裡還有她的位置。

“姑射山主。”蘭瑨出聲喊住她,“若是尋鹿城無事,希望山主今夜能留下來陪阿肆說說話,我們皆是男修,晚上不宜留宿。”

蘭瑨心思細膩,生怕發生了這一遭,明日一早醒來,小師妹就不見了。姑射要是留下來與她說話,也好一些,不管怎樣,先過了今晚再說吧。

一邊的月璃聞言臉色微變,想起她修為雖然受創沒有恢複,但是境界極高,若是想回鏡花界,那就是分分鐘的事情,確實要找個女修看著她一些。

姑射見他們都十分緊張的模樣,點頭笑道:“那我便叨擾了。”

“你們怕什麼呀,小師妹又不會跑,要是想跑,剛才就跑了。”赫連縝大大咧咧地說道,然後一拍大腿,“糟了,也不知道墨棄追出了幾座城……”

蘭瑨挑眉,掐了個道術傳訊給墨棄。

等到夜幕降臨,不僅墨棄趕回了煙雨城,就連重華等等紛紛趕到,這還是眾人時隔百年第一次這般齊齊整整,加上月璃跟薑娰的事情,隻有赫連縝、蘭瑨和墨棄三人知道,旁人並不知曉。

重華等人內心酸溜溜的,一方麵慶幸月璃醒了,以後小師妹不會傷心難過了,另一方麵月璃醒了,日後換他們傷心難過了。

於是一晚上重華、秋作塵等人便冷眼想灌醉月璃,也不知道為何,平日裡滴酒不沾的月璃這一次醒來,竟然變化極大,雖然一邊喝酒,一邊用靈氣散去酒勁,不過到底還是喝了酒,隻是跟小師妹好像沒有撒狗糧?

十幾壇子酒下去之後,重華等人都品出了一絲的異常來。

“阿肆什麼時候跟姑射交情好起來了?”重華見薑娰跟姑射早早就上樓去喝茶吃果子,不禁眯眼。

“可能就是今日吧。”赫連縝喝爽了,齜牙笑道,“管他呢,我們喝我們的。”

秋作塵一巴掌拍在他的腦門上,老七是不是傻,他們可是青霧山九峰,隻寵阿肆一人,現在多了一個外人,不舒服,不舒服!

蘭瑨淡淡說道:“我讓姑射山主留下來的,阿肆也該結交一些玩得好的女修,總不能跟著我們九個男修玩吧。”

“我們男修怎麼了?從小到大我們就是這樣將她拉扯大的呀,你彆搞性彆歧視,男媽媽好的很。”蔚衡風流笑道,“隻是女兒長大了,想到日後她要出嫁,我就十分的不舒服。”

赫連縝一口酒嗆住,蘭瑨和墨棄手上動作也微微一僵,場麵頓時僵住了。

“怎麼回事?你們是不是有事瞞著我?”重華似笑非笑地拎住赫連縝的後領,“老七,你來說。”

“我不說,我說了,人就沒了。”赫連縝小雞啄米一樣地搖頭,“你讓老二說。”

迦南和秋作塵見狀不禁挑眉,赫,還真有事瞞著他們。

墨棄臉色冷峻,抱肩看向月璃。

眾人頓時齊刷刷地看向月璃。月璃英挺的眉頭皺起,散去院子裡的酒味,冷淡說道:“今日也放縱過了,散了吧。”

“我還沒喝好呢。”赫連縝嘀咕道,雙眼一亮,“要不我們去老二租的洞天福地喝吧。”

“不去。”蕭跡幽冷冷開口,一針見血地說道,“月璃,你跟小師妹是怎麼回事?”

真當他們眼瞎?蘭瑨留下姑射是怕小師妹不聲不響地離開吧,至於月璃,一晚上壓根就沒有提過阿肆,擺明了出問題了。

赫連縝暗暗地朝老九豎了大拇指,老九,真男人,敢當麵問月璃,月璃現在可是半神境,他跟墨棄試過聯手,結果實力差距太大了。果然一個境界就是天和地的差距。

“無事發生,隻是有些誤會。”月璃起身,月色袖擺拂過木墩子,眉眼冷淡地說道,“夜深了,散了吧。”

“彆呀,一晚上的,你攆我們兩回了,是擔心我們留下來去找小師妹嗎?”重華慵懶笑道,“日後誰攆誰還說不定呢。”

月璃臉色微冷,一言不發地進了屋子,走進去才意識到今晚有女修留宿,他不方便繼續住在這裡,頓時俊臉一黑,指尖彈出一絲月華,將整個小院籠罩,然後人消失在屋內。

赫連縝探頭:“走了?”

墨棄雙手抱胸,冷冷說道:“沒走,你抬頭就能看見他。”

“你是說這個?”赫連縝指了指屋頂上的冷月,見他點頭,渾身一激靈,可怕,太可怕了。難怪小師妹要跟他分手,有月光的地方就有月璃,那以後還怎麼玩耍嘛。

“都散了吧,我出去散步醒醒酒。”重華伸了個懶腰,朝赫連縝使了個眼神,然後出了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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