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蘇錦的富貴生活走到頭了——蘇伯陽的服裝廠被親弟弟算計奪了去,還倒欠了一屁股債,好不容易湊錢還清債務,蘇錦就從衣食無憂的富二代淪落為平頭百姓,現在還被迫夾著尾巴離開,光想想也是憋屈至極,難怪蘇伯陽一看見她,就是一臉懊悔,不停地說自己對不起女兒。
蘇錦清楚地知道,她跟這位嬌嬌女雖然同名,但壓根不是同一個人,“蘇錦”怨恨父親無能,可她卻能理解蘇伯陽的心情,尤其是整理完記憶後,蘇錦對眼前這個自責不已的父親又多了幾分親近。
蘇錦不說話,蘇伯陽也不在意,在他看來,此時女兒的心理異常脆弱,他是萬萬不能去刺激的,於是便小心翼翼地問:“那……小錦,爸爸現在去廠裡做交接,你在家等我一會,好嗎?”
一想到要去那個地方,蘇伯陽眼中就浮現出抗拒,但沒辦法,服裝廠換了老板,以前的人事貨品都得處置好,就算丟了廠子,蘇伯陽也不想便宜那個白眼狼。
蘇錦一聽,也跟著站起來,道:“爸,我跟您一塊去。”
在她的記憶中,現在服裝廠的員工絕大部分已經換成了蘇仲陽的親信,以前跟著蘇伯陽的老員工不是主動辭了,就是被以各種理由遣散,蘇伯陽一個人去那裡,也不知會遭到什麼對待,蘇錦取代了人家的女兒,自然應該要為父親撐腰。
蘇伯陽一愣,他沒料到女兒多日來對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不是埋怨,而是說要陪他一起去廠子裡,而且蘇錦的神情很平靜,儘管臉色還有點蒼白,但眼中神采奕奕,看起來比以前更有精神,蘇伯陽頗覺受寵若驚,想也沒想就點頭答應了。
蘇伯陽的車子早就全賣掉拿去抵債了,父女倆打車去到錦繡服裝廠,一走進去,蘇錦就敏銳地察覺到四麵八方投來的打量視線,廠裡的員工表麵還在做事,暗地裡卻竊竊私語,不時有人對著蘇錦兩人的背影指指點點。
蘇伯陽自己倒是無所謂,他自從破了產,還少遭到彆人的冷眼麼,他隻是擔心女兒受不了,但偷偷瞄了蘇錦一眼,見她麵無波瀾,這才稍稍放心了點。
兩人穿過大堂往辦公樓走去,他們一離開,前台就趕緊低下頭打電話,給新老板彙報蘇錦父女的行蹤。
其實員工方麵已經不需要蘇伯陽多加操心了,蘇仲陽早就迫不及待開始了清理,這次回來,蘇伯陽主要是想拿回自己的一些藏品。
他做的是服裝生意,多年下來收集了許多珍貴布料,其中不乏一些古代布帛的殘片,有一定的收藏價值,全都放在了服裝廠的倉庫裡,蘇伯陽帶著蘇錦走過去時,碰見了庫管老張頭,這位老人以前一直跟著蘇伯陽乾,兩人一照麵,都顯得很驚訝。
蘇伯陽沒想到還有人沒被趕走,不禁問起了老張頭的近況。
那矮小的老頭歎了口氣,搖搖頭:“廠裡老人走的走,散的散,隻剩下我和幾個乾閒職的老夥計,許是看我們一大把年紀,就懶得管了,那位小蘇總可是個有野心的,什麼事都敢乾!蘇總您不知道,他壓根不懂經營,您離開了這麼久,車間都快停產了!那小蘇總倒好,今天請這個李老板喝酒,明天請那個趙經理吃飯,廠裡隻見出賬,沒見進賬的!”
老張頭說起“小蘇總”三個字時,語氣無不諷刺。
蘇伯陽吃了一驚:“這樣亂來,廠裡沒人鬨嗎?”
老張頭冷哼:“鬨什麼鬨,他們的工資足足提高了三成,隻要工錢照發,誰管是不是真的乾活呢?一群有錢就是娘的家夥,遲早倒大黴!”
老張頭是早年便跟著蘇伯陽一起打拚的,把錦繡服裝廠當成了自己的半個家,眼見現在廠裡這般光景,哪能不痛心。
蘇伯陽聽說自己的心血被親弟弟這樣糟蹋,也是氣得渾身發抖,但又能怎麼辦呢,廠子已經不是他的了!
蘇錦拍了拍父親的肩膀,無聲地安慰他,微微皺起眉頭,這個蘇仲陽也太不是東西了,這不是專往人心窩子上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