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足足織了快兩個月, 才總算將素紗禪衣繡出來了。
因為文物研究所給她的要求是完美複刻,因此蘇錦沒法隨性而為,必須老老實實地將傅擎宇提供的原件數據仔細研究無數遍, 力求複刻出來的衣裳在尺寸、材質和紋樣上,都與原件一模一樣, 甚至能達到以假亂真的效果。
在此之間, 蘇錦不知改了多少版, 廢掉的衣裳沒有扔掉,而是搜集起來放著, 以便她以後用廢物利用,將這些廢掉的衣裳剪開來,重新繡一些小飾品, 拿去網店裡掛賣。
苗娟自從那日與蘇錦不歡而散後,沒倔幾天,又悻悻然地跑了回來,也不知蘇綺彤許了她什麼好處,這之後她倒安分多了,不過儘管苗娟已經很努力了,她依舊沒能完全掌握蘇錦織紗衣的方法。
正煩惱著,苗娟忽然靈機一動, 將歪心思打到了蘇錦放置不用的廢料上。她心想, 這些廢料無非就是還沒達到蘇錦極近苛刻的要求, 所以才被廢棄不用罷了, 但實際上在苗娟看來, 繡工已經相當好了。如果自己能偷偷帶出來一件,回去都不用費心想怎麼繡了,直接在上麵加工一下,不就能當成自己的了?
苗娟自覺找到了門路,她觀察了幾天,終於找到機會偷拿了一件廢棄素紗禪衣,她原以為這有多難,但蘇錦好似並沒有多少防範意識,她很輕鬆就得手了。然後,又因為做賊心虛,苗娟怕蘇錦發現東西少了,借口說自己不想學了,連夜離開了清陽鎮,返回了帝都。
蘇綺彤聞訊趕來,第一句話就著急地問道:“怎麼樣,你學會了沒有?”
苗娟有點羞愧,她這個最優秀的繡娘在蘇錦麵前,就如同初學的孩童一樣,她囁嚅道:“蘇錦的實力太強了,而且她不願意教我,隻肯讓我在旁邊看著,我、我技不如人,實在沒看出門道來……”
蘇綺彤可不是來聽她誇讚自己敵人的,狠狠皺著眉:“這麼說你還沒成功就跑回來了?”
苗娟連忙將偷來的廢棄樣品擺出來:“老板,我雖然沒學到蘇錦的本領,但我將這一件蘇錦不要的廢品拿了回來,咱們廠裡這麼多繡娘,聚在一起連夜趕工,將這件衣服拾掇一下,絕對能在蘇錦之前將東西送到戴老手上。”
蘇綺彤又驚又喜,連忙去叫人:“那還不抓緊時間!對了,蘇錦沒發現?”
苗娟得意地說:“沒呢,她廢棄不用的東西都堆在倉庫裡,平常一個月都不會去翻一次,等她發現東西丟了,指不定都什麼時候了!”
那就好,蘇綺彤微微鬆了口氣,她低頭撫摸著手上這件廢棄的素紗禪衣,果然發現蘇錦的繡工高超,這件就算是廢品,也比她當初送去的那件半成品要好上千百倍。
這樣想著,蘇綺彤不禁攥緊了手上的薄紗,眼神中透出一絲陰鷙。她太需要一個翻身的契機了,反正蘇錦繡技這麼好,就算失掉一次機會,也沒有什麼影響,但她不同,她還要保住這間服裝廠不破產,所以隻能不擇手段了。
廠裡的全部繡娘都被召集過來,她們麵對苗娟帶回來的這這件素紗禪衣,先是圍攏起來嘖嘖稱奇,然後所有人研究了大半天,發現這件衣裳的繡工太過完美,她們壓根找不出可以修補的地方,任何的改動都好似畫蛇添足,最後,她們也隻是稍微修整了一下衣袖,便幾乎原封不動地將東西送交到了文物研究所。
如今蘇綺彤的名聲可不怎麼好,研究所的人本來想拒絕她們,但一位路過的教授偶然往衣裳上瞥了一眼,立刻驚呆了。
“天哪,這、這是你們自己織的?”這名教授雙手顫抖,小心翼翼地將衣裳接了過去,細細看了一會,態度大變,幾乎稱得上是虔誠了,“這種質感,這等繡工……除了麵料太新,沒有留下歲月侵蝕的痕跡之外,這活脫脫就是把兩千多年前的原品給複製出來了啊!”
蘇綺彤見教授欣喜若狂的模樣,嘴角忍不住地上翹,心知這事成了,她語氣很是謙遜:“之前我們曾經送來了一件,但那件衣服有太多瑕疵,我們也挺不好意思的,於是回去之後研究了很久,這才做出了現在這件。”
那名教授看向蘇綺彤的目光和藹了許多:“你有心了,我這就拿去給戴老看一看,剛好研究所在籌備漢墓出土文物的展出,說不定你這一件也有機會出展。”
蘇綺彤按捺住內心的喜悅,裝作淡然的樣子,點點頭:“那就麻煩您了。”
這名教授胡亂地應付完蘇綺彤,轉頭馬不停蹄地將衣裳送到戴老麵前,語氣激動:“老師您看,您心心念念的素紗禪衣!”
戴老吃了一驚,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這件複刻的素紗禪衣與原品沒有絲毫差彆,這在他們文物界來說,可以算是天大的奇跡了!
但當聽說這件衣裳是蘇綺彤送來的,戴老臉上閃過奇怪的神情:“怎麼會是她繡的?”
戴老對蘇綺彤沒有什麼好印象,心中隱隱有點狐疑,蘇綺彤在那次全國展覽上乾了些什麼,他可是一清二楚,更彆說半年前蘇綺彤也拿了一件所謂的“素紗禪衣”過來,那件衣服壓根不合格,在短短的時間內,她有可能掌握到正確的織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