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夏油傑傳送進來,得知的第一件咒術界大事就是五條悟解決掉了一半的高層。
就是這麼不好。
這何止是一句情緒不好能夠概括的……
夏油傑想了想鬆代一樹皺著眉那句“情緒不好”,又看了看已經被炸成廢墟的議事廳,實在感歎情.人眼裡出西施。
這也能叫做情緒不好,那恐怕天底下就都是好脾氣人了。
要不是時間還能和鬆代一樹提供的萬聖節對上,夏油傑簡直要懷疑自己漏看了十幾集的劇情。
要不說區彆對待,他當年屠了一個村之後立馬成為了處刑對象。換五條悟殺了一半高層,結果現在整個咒術界除了禦三家另外兩家——禪院和加茂之後,彆的中小家族連個屁都不敢放。
禪院也沒多支棱,畢竟自家這輩的十影法還站在五條悟那邊,清晨時分打著哈欠漠然地從幾個長老身邊走過,坦坦蕩蕩的躺進五條家的客房補覺了。
氣不氣人。
氣死人了,禪院家的長老都想用眼神刀了五條悟。
尚且不知道自己家主狠起來自己人手裡的權都奪的五條家長老,那個時候站在旁邊笑得花似的。
皮都展開了。
夏油傑看熱鬨似的看了半天一乾長老想要乾掉五條悟卻又乾不掉的樣子,這才動身準備去找五條悟。
結果他就悟了,果然鬆代一樹的話該聽真的得聽,他說的五條悟情緒不好,那能是簡單的不好嗎。
五條悟脾氣大的要死,見到他的第一麵眼神看著就是要打架。饒是知道之前有詛咒師占據了自己身體並且有可能鬆代一樹給殺了,他也沒想到五條悟看見自己之後能有那麼大的反應。
他都搬出鬆代一樹的名字來了,五條悟還要跟他麵對麵不開無下限打架,他是沒想到的。
這大概算是一種恨屋及烏吧……
其實他們兩個人也沒什麼可打的,再多的分歧和爭端都在一年前的百鬼夜行中以一方的死亡為落幕結束了。現在站在這裡的兩個人打起來,夏油傑是驟然複活,乾脆借著打架找回自己還是自己的真實感,五條悟……
夏油傑神情複雜的看了一眼五條悟。
他很難說的清現在五條悟臉上是什麼神色,但僅僅是過去了一年,或者隻是一晚上,這個還在和他打架的摯友似乎就又變回了十年前剛從薨星宮裡出來的那種樣子了。
不同的是,十年前的五條悟抱著鬆代一樹,隔著一片人群和他對視,那時候他懷裡是被一槍斃命的星漿體天內理子,兩邊是鼓著掌的人群。
兩個少年對視之際,五條悟問他要不要殺了這些人時,他的心裡隻有一片漫無邊際的茫然。
對於信念的第一次動搖,就這樣悄無聲息卻又轟轟烈烈的埋在他心裡了。
屠村帶走菜菜子和美美子的時候他在想什麼,當術式落在那些無知的山野村民身上,綻開無數血光的時候,他有感到輕鬆,有解脫了嗎?
沒有。
血落在地上,滲透進泥土裡,攀進植物的根莖,深深紮進每一寸土地。
不如說從這一刻開始,他才徹底再也不會解脫了。
他走了這條路,隻能就這樣走下去了,他的信念,他的大義,再也不允許他回頭了。
他一條路走到黑,撞死南牆也不回頭,帶著他的執念和大業,徹底死在五條悟手上,離開這個讓他再也無法發自內心笑出來的世界,這就是最好的結局。
但他依舊會不可避免的想,如果當初五條悟和他一樣在薨星宮被種下了動搖的種子,做出了和他一樣的選擇會怎麼樣。
而現在他看到了。
就在這一刻,他忽然理解了為什麼鬆代一樹不論如何都要喚醒自己,把自己送回世界了。
鬆代一樹要自己進來的重點從不是阻止羂索,他要的是自己去阻止五條悟。
他陽謀的正大光明,陽謀的坦坦蕩蕩。
他算準了夏油傑是一條路走到黑的過來人,不會任由五條悟再走下去。
鬆代一樹太了解五條悟了,幾乎不用待在他身邊,就知道他會做出怎樣的選擇,走向何種的結局。
在無數長老隨著議事廳的轟然倒塌而一起死亡,金紅色的餘燼漫天飛舞的時候,五條悟有感到如釋重負,有感到揚眉吐氣嗎?
在聽到有一個世界的夏油傑真的殺光了所有普通人的時候,他內心翻騰的或許不是對於理想的祈盼,不是對於大業的追求。
是不甘心。
是知道自己的理想不切實際,但居然有“夏油傑”能把它實現了的不甘心。
他也想看一看啊。
而同樣的情況代換到五條悟身上……
“悟,”在一片打架過後亂七八糟的房間裡,夏油傑說,“如果我告訴你,鬆代一樹沒有死,隻是在另一個世界,隻要你等的足夠久,久到某一種限製解除,他就會重新回來見你,你會信嗎?”
他看著五條悟,卻忽然想起說到岡格尼爾時鬆代一樹的眼睛。
會不會有這樣一種愛情?即使毫無希望,一個人也可以將它長久地保持在心中,即使生活每天吹它,也始終無法把它吹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