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地主瑟瑟發抖著到了縣衙, 發現此地其他的地主居然也都到了。
呂瑛之前一直坐薑平的胳膊,如今又挪到縣令的圈椅上, 身下墊著熊皮, 端一杯潤喉的果茶品了品,比縣太爺本人還有派頭。
縣太爺本尊是一個姓錢的年輕人,據說是去年考的同進士, 家裡沒什麼錢, 就被送來瓊州做官,年前到任,此時正站在旁邊,饒有興致地看著呂瑛。
呂瑛不怕被人看, 他慢條斯理地對地主們說:“這瓊崖島的地本來就是我們家的,你們搞得不成樣子, 我就要把地收回來, 這是理所應當的, 但各位經營此地多年, 也不能說隻有過沒有功,所以呂家還是會給些錢來買田。”
有人麵帶惱怒,指著他要說什麼。
噌——
嵐山拔刀, 雪亮的刀光映著劉地主的臉, 讓他又軟了下去。
呂瑛繼續麵無表情地說:“諸位可不要不識好歹。”
不知何時,其他住在定安縣的呂家武人也都到了縣衙, 他們都修習武藝,在海上經曆過廝殺, 氣勢淩厲, 震懾著地主們的護院打手, 仔細一看, 居然還有好幾個洋番!
正所謂刀架脖子上,萬事好商量,小人家又品了一口茶,嵐山和一乾護衛壓著眾地主把地契交出來,來一張契,縣令就蓋一個印,配合無比。
等所有地契都過到呂瑛名下了,呂瑛起身,一攏鬥篷,給縣令一個讚賞的眼神:“怎麼稱呼?”
縣令看著斯文清秀,他半蹲著,和呂瑛平視,微笑著說:“我姓錢,名阿全,字吾琛,呂公子可叫我一聲錢兄。”
此話一出,嵐山和好幾個呂家護衛都露出“這人臉皮好生厚實”的表情,讓孫少爺叫他哥?他怎麼敢的啊!
孫少爺對著最要好的秋少爺也是直接叫名字的。
呂瑛不惱,拱手行禮:“錢縣令。”
錢阿全笑嗬嗬:“那呂公子,我這有一問。”
呂瑛:“請說。”
錢阿全:“不知呂公子要如何處置……這幾家。”
他指了指那幾位地主,這些人可不光是自己折磨老百姓,他們背後通常還有同姓宗族呢,呂家這樣搶地,未免落人口實。
呂瑛摘下口罩,露出如畫的小臉。
“他們啊,先拖下去關著,我且問問其他人怎麼處置吧。”
現場所有人都不解,呂瑛這是要問誰?誰能左右他?
這小小孩童通身都在傳遞一種感覺,便是“我說什麼就是什麼”的霸道和自我,錢阿全觀呂瑛的做派,覺著能左右呂瑛的人,怕是隻有呂家那位家主了。
嵐山拿破抹布將幾個地主的嘴一堵,拖走了,薑平心裡大罵嵐山太慣孫少爺,但也認命的上前,做近侍的活,誰知呂瑛卻讓他去傳外麵的鄉民進來。
進來的人是符老漢,呂瑛開口便問那幾個地主平日裡如何橫行鄉裡,符老漢一愣,出去了,又帶回來幾個人,呂瑛接著問受害者的名字,以及他們具體受了什麼害,可有證據。
能拿得出證據的人就去拿證據,順帶喊一下其他受害者進來,就這麼過了一整個早上,終於找齊了好幾個能拿出罪證的受害人。
呂瑛一條一條的捋,又問錢阿全:“有《禹律》沒有?”
錢阿全連聲道:“有的。”
呂瑛:“唔,按《禹律》,這幾人怎麼判?”
還能怎麼判?不是砍頭就是腰斬唄。
不管放哪個朝代,若律法裡能準許害死多條人命的罪犯好好活著,後世人都會戳著脊梁骨罵“國法不正”,隻是具體操作起來麼,隻看這些地主們直到今天才被呂瑛拖到縣衙,就知道其中的道道多了去了。
錢阿全捧著《禹律》,麵
上一直掛著的笑意終於消失,他問呂瑛:“真按《禹律》判?”
呂瑛點頭:“我們呂家還認朝廷,就按《禹律》判吧。”
錢阿全的手指握緊,低頭看《禹律》發黃的紙頁。
這是禹朝建國第五年,開龍帝命人編的律法,印刷後送至各地縣衙,令各地邢司皆憑此判案,錢阿全也背過《禹律》,但在他心裡,這部律法和屁差不多,對許多罪人都沒有約束的作用,從小到大,官老爺很少憑律法斷案。
如今他卻要以這部《禹律》來斷人生死了。
其實人命關天的事,還是得和縣丞、縣尉商議過,甚至是上報知府才能定的,但劉地主他姐夫就是瓊州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