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梅沙似乎還沒經曆挨罵這一最後環節?
就在此時,好主公呂瑛一推牌:“自摸,十三幺,給錢。”
三個美男子唉聲歎氣的取出銅板遞過去。
呂瑛收好錢,覺得牌打夠了,將牌桌一推,站起來,示意梅沙和他走。
梅沙自覺站起,在洛奇逸、陸緣海同情的目光中心若死灰地跟上。
秋瑜曾說過呂瑛的邏輯清晰明了中帶著一種詭異的直白簡單,他不喜歡一樣東西就去改變,愛一個人就設身處地為對方著想。
因為愛母親,所以努力去理解母親,知道母親不喜歡如今的世道,就立刻行動起來改變這個世道。
可當呂瑛發現自己無論如何努力,都不能將這個世界變成母親的來處那樣美好的樣子時,他就轉移賽道,思考怎麼送媽媽回家。
在他理性的思維裡,愛是一種需要用語言和行動表示的情感,如果不用語言和行動表達愛意,這愛和不存在沒有區彆,因為現實就是人類無法通過腦殼探究另一個人的思想和情感,連呂瑛這樣聰明的人都做不到,更彆提彆人了。
愛一個人,是推著他/她去幸福的方向,或者將幸福推到他/她麵前。
“可惜我推到娘麵前的男人都是廢物。”
呂瑛端坐於床榻上品一杯熱奶。
梅沙辯解:“小殿下,我儘力了,可你娘真如銅牆鐵壁一般,我攻克不了啊。”
“少廢話!”呂瑛沒好氣,“你不是江湖第一俠盜,什麼都見識過嗎?發|騷會不會,你騷一點啊!我娘喜歡好看的,我爹就是靠臉上位的!”
梅沙可委屈了:“我騷,我可騷了,衣領子都扯得老開,我這輩子都沒那麼騷過,可你娘不吃這一套啊,她說我再不好好穿衣服她就要把我拷牢裡去了,我就嚇跑了。”
賊嘛,最怕的就是被拷走了。
要不是有把柄被呂家小少爺握住,梅沙都不敢靠近那位有天下第一神捕之稱的神弓呂,就怕一不小心被抓。
至於真和呂曉璿接觸後,他也覺得這女子十分有魅力,有了真心追求的想法,可結果大家都知道了。
“我請紜娘和吉葉子為你做服裝,為了貼合你俠盜的氣質不能上寬袍大袖,逼得繡坊女娘們連新的俠士服都設計了出來,又讓飛霜給你做頭發,請華夫人為你護膚,治好了你麵上的痘,這麼多人的心血彙聚於你一人之身,你卻一點成果都沒拿到。”
呂瑛有個小秘密,就是知道梅沙也失敗的時候,他氣得想哭。
他去年一邊打粵西道,一邊叫身邊各路人馬改造這個俠盜。
為了讓梅沙看起來好點,呂瑛不光改善了梅沙的皮膚狀態,還參考了秋瑜的建議給他做增肌計劃,好讓這人的身段更加漂亮,又叫七星觀的竹因子道長和章芍一起研究美發藥膏,把梅沙本來還有點發黃且量不夠的頭發養得烏黑厚實,千年何首烏都喂了兩支!
他甚至還讓梅沙閱讀兵法、學化妝和調香,以及刺繡廚藝,教完梅沙後,飛雲還總結出來一套“完美夫婿培養手劄”。
他都這麼努力了,梅沙居然還是沒成功,加上夢到了娘在故鄉的模樣,呂瑛才不得不認清現實,放下對母親的依戀,開始琢磨轉移賽道,尋找送娘回家的法子。
梅沙:……雖然對呂瑛把自己硬生生養得位列江湖美男榜第二位心懷感激,但還是覺得自己為了沒能成功做呂大人的男妾而對呂瑛有愧好像哪裡怪怪的。
他蹲在呂瑛麵前,小心翼翼地問:“我已經去誘惑過你娘了,雖然沒成功,但我偷鯤鵬印的事能一筆勾銷了嗎?”
呂瑛撇嘴,還是放過此事:“本來也沒打算和你計較,反正當初雇你來偷鯤鵬印的裴家已經死完了,我和一個偷盜的工具計較什麼。”
梅沙委屈:“你當然不用計較了,我本來就服完刑了,那五指山上的石階可是我武功被封著的時候修的,結果你突然把我抓過去搞什麼美男子改造。”
呂瑛指他:“這改造對你來說不算好事?”
梅沙:“算!肯定算,光你治好我的痘,我都得謝你,我原來隻在江湖美男排行榜上排第三來著,多虧你把我拉到第二,沒想到啊,我還有把燕紅琴壓到第三的一天。”
說到這,梅沙又雙手托腮,看著呂瑛笑,調侃:“不過我以前可沒想到,原來美男榜第一位的呂玄竟是位女子。”
“你要是去江湖上走一遭,那美人榜、美男榜的第一,就隻能是你了。”
呂瑛平靜道:“我的確要去江湖上走一遭,就我一人。”
他看著梅沙不說話,梅沙麵上的笑意一僵,神情變得鄭重起來。
梅沙有一副清朗的少年音,此時語調卻沉沉的,沒有絲毫少年人的活潑:“小殿下,你身係澤國萬民,這事我不能幫你。”
梅沙是盜,但盜亦有道,他親眼見到呂瑛守護南海航路,召喚海獸撞沉倭寇船隻的神異,也看到呂瑛作為君主的出色。
瓊崖島沒有菜人鋪子,僅憑這點,若有朝一日有人要害呂瑛,梅沙會不惜以命護呂瑛,隻因梅沙的父母就是餓死的。
呂瑛眨著黝黑的眼眸,勾起嘴角,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
他慢條斯理道:“小梅,你知道我給你吃的千年何首烏值多少錢嗎?”
“還有治痘的費用、給你這外來民免費接種牛痘、為你製衣的繡娘們的工錢,結一下吧。”
梅沙:……
少年俠盜在心裡流下血淚。
呂大人,管管你兒子吧!但凡今兒幫澤國小殿下離家出走,以後他梅沙還能豎著進瓊崖島嗎!
自從在瓊崖島待過一年,梅沙就打算晚年在這養老了啊!
他甚至已經在呂家的百聞坊(情報機構)入了職,分了宿舍房,連工錢都領了兩個月了,可不能做這讓同僚戳脊梁骨的事啊!
可惜梅沙的頂頭上司是個執拗的性子,要做什麼就一定要做成,梅沙胳膊擰不過大腿,隻能麵如死灰地行動起來。
呂瑛可是說了,如果梅沙不應他,他就放倒梅沙,自己一個人出發。
梅沙覺得呂瑛離家出走已經很過了,自己還是跟著比較好,起碼要是遇到事了,他還能給呂瑛墊個後。
深夜,呂家的糞坑被炸了。
梅沙黑著臉扔完霹靂彈,鼻下綁了根擋味道的布條,看起來彆樣猥瑣。
呂瑛則自己放倒了永康書院中看守的人。
少年食指中指並攏,點在薑平的穴位上,使其動彈不得。
薑平軟軟暈倒,失去意識前,滿腦子都是秋少爺誤判了孫少爺的實力,孫少爺的武功早就不止1.3薑,而是起碼2薑了。
呂瑛換上從母親房中搜出來的年少時的衣裙。
少年本就纖細,且麵貌柔和,配一身鵝黃繡翠鸝長裙,又穿上白色兔毛小襖,用銀簪將一股頭發盤好,餘下的頭發便披著。
行李是早就收拾好的,照年鏡連同金豆、碎銀、銀票塞到背包裡。
梅沙趕來時,就看到呂瑛站在院中的花架下。
紫藤開得熱烈,有傾城之色的“少女”仰頭接住一朵飄落的花瓣,眉宇間門一片平和。
梅沙怔了好一會兒,問:“你為何一定要獨自離島?”
呂瑛想了想,輕快回道:“我自幼體弱,又有許多事牽著絆著,雖這些事務伴著權力,令人甘之如飴,可我也有想獨自鬆快鬆快的時候。”
“如今便是這個時候。”
呂瑛這趟出門,不光是要找照月珠和照雪骨,也是呂瑛想在母親“回家”之前,再做一回任性的孩子。
“長輩們現在還能給我托底,再過幾年,我想走都走不了啦。”
呂房身邊有呂瑛的屬下,呂房知道的事情呂瑛都知道,所以他也知道,等到明年,他滿十四歲的時候,就要入南禹京城,去拿他另一個皇位。
梅沙想了想:“我隻是個江湖人,不知道小殿下背了多重的擔子,可您說得對,趁著家中長輩還乾得動,就該趕緊出門玩一玩。”
他單膝跪地,呂瑛便伸出手,讓輕功天下第一的俠盜帶著他如風一般奔出呂府。
夜色之中,他們登上一座早就備好的小船,呂瑛在船艙裡翻了翻,拿出一盞秋瑜托人送給他的南瓜燈,點燃燭火往裡頭一放,南瓜上的笑臉也放出光來。
海水托著船隻前行,呂瑛靠在船頭,黑發逶迤,黃裙上的銀線反射月光,自有粼粼動人之處。
呂瑛開始唱母親教給他的歌。
“眉間門放一字寬,看一段人世風光,誰不是把悲喜在嘗……”
一群灰海豚伴著小船,護送著這位海洋之子,家族中的幼年成員不時躍出水麵,觸碰呂瑛伸出的手。
呂瑛輕笑出聲,他看著前方,期待道:“那個秋瑜向往的江湖啊,到底是怎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