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夢中的秦湛瑛便是在倉促之下從外祖父那裡接了畢生功力,後來便留了暗疾,一到生病時,便覺胸口劇痛。
雪樟:“我們可還沒應呢!”
呂瑛眨巴眼睛:“哦,忘了這事。”
他從自己的背包裡翻了翻,拿出一本冊子,交給雪臨:“這是我的好友給我的一本算學書,我閒來沒事將題都做了,你也可以試著做一做,挺有意思的,若有不懂的可以問我。”
雪臨早知道這少年算學造詣極高,翻開這本封皮有“高中數學題冊鰍魚哥編”的書看了看,就對呂瑛點頭。
“我有八十年功力,能給你一半,再多就不成了,不然會折我的壽數。”
呂瑛這邊至少要一甲子的功力,即六十年,雪臨肯給四十年已是解決了大半。
他又越過雪樟,走到沐染麵前,淡淡道:“你家可以有三個活口,限定是你的後代,十歲以下,隻能是女子。”
沐染輕笑一聲:“為何隻能是我的後代?”
呂瑛沉默一陣,回道:“我殺粵西道裴家的時候,念及他們的當家夫人曾在災年施粥,承諾讓她在自己的孩子裡選一個活下來,且不波及出嫁女,她隻有兩個女兒,一個出嫁,一個待字閨中,可她為了延續裴家香火,選了一個小妾的兒子。”
不要問呂瑛在管理政務、打粵西道、給各處掃盲時遇到過多少奇葩事,隻要知道瑛哥至今依然有低血壓的毛病,就知道他的情緒控製能力多強了。
沐染大受震撼:“我有三個孫女,一個外孫女,多給一個,我可將畢生功力都給你。”
呂瑛:“行。”
最後他走到雪樟麵前:“我不可能一直駐守吐蕃管那,臨婆婆以後要進澤國慈育堂做數學老師,吐蕃隻能找其他人管,我會給這個人都護府正三品巡檢將軍與澤國兵部侍郎的官銜,就看你乾不乾了。”
雪樟睜大眼睛,知道自己不出血,好處是絕對拿不到手的,她沉思片刻,一咬牙:“我也可以給你一半功力。”
呂瑛回頭看藍阿盤,藍阿盤點頭:“我會給她們下蠱,事成後再解。”
雪臨冷聲道:“我向來說話算話。”
雪樟:“不錯,你既然要用我,就得信我!否則我何必為你辦事!”
她的武功極高,隻要隨便找個方向遁逃,就能逍遙自在,呂瑛也不能困著她乾活。
呂瑛茫然:“說什麼呢?我天性如此,對家裡人也是這樣,你們和我無親無故,我下個蠱又怎麼啦?”
此話讓現場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合著你多疑還有理啦?
好在呂瑛到底是成功把一甲子功力湊齊了,不僅齊了,還多出來許多,這也是呂瑛覺著親娘很快就要回家了,呂家下一代隻有他一個人撐著,不把武力疊得高一些,他怕自己小小年紀,壓不住局麵。
鳳血教也是兩百多年的門派,家底厚實,藍阿盤和藍阿蘿又都是蠱醫裡的佼佼者,她們聯手為呂瑛配了藥,從藥膳到藥浴,隻恨不得將呂瑛整個人泡在藥罐子裡。
這些藥自然不是什麼香甜好聞的,有些藥浴泡起來,渾身都火燒火燎的,呂瑛也不吭聲,默默將一切苦都咽回肚子裡。
他還是會做夢,隻是夢裡沒有彆人,隻有一片寂靜的海。
直到這晚月圓,呂瑛靠在吊腳竹樓的窗邊望月,身上披著毯子,夏末秋初的暖風吹得他昏昏欲睡,真閉上了眼睛,他卻看到了許久不見的秦湛瑛。
青年的身影已接近透明,赤腳站在波浪中,白衣飄飄,黑發用一條雪白絲絛捆著,神情悠遠。
呂瑛走了幾步,才發現自己與對方穿著一樣的衣物。
秦湛瑛回頭,靜靜凝視著他,沒有說話。
呂瑛和他對視著,終於還是問出了那個問題。
“我和你,到底是什麼關係?是前世今生?還是過去未來?”
秦湛瑛微笑了一下,走到他麵前,點了點少年的鼻尖:“我和你是天賜奇跡,從此了無遺憾。”
第二日,藍阿盤在紅玉造的浴池中放了大量奇珍異草熬製的藥水,池麵水汽蒸騰。
雪臨、雪樟、沐染都被解了穴道,盤腿端坐於水麵,呂瑛走近,那沐染突然出手,朝他襲來,雪臨和雪樟出手如電,默契的將她阻攔下來,藍阿盤催動蠱蟲,呂瑛則手持細劍往前一刺,正中她的心口。
沐染軟軟倒下,嗆咳著血液。
呂瑛垂眸,憐憫道:“看來你是不想要活口了?”
沐染輕笑一聲:“我、我不喜歡你,不喜歡你體內流的血,我知道你們都瞧不起我,所以我……咳咳!我不會讓你從我身上得到半分好處。”
她漸漸沒了生息。
呂瑛對雪臨說:“看來雪山宗門人果然都是為自己而活的,沐夫人為了己心,也可棄程家與血脈不顧。”
雪臨低垂眼眸:“我倒寧肯她能想開些,她分明不笨,學什麼會什麼,隻是太過執拗,若她換個執念,許是能有更大的成就。”
雪樟嗤笑:“她都七十多了,也活夠了,不是要灌頂嗎?開始吧,不然這小子就趕不上武林大會了。”
藍阿蘿親自將沐染的屍首拖了出去,呂瑛走入池水之中,將照月珠捧到眉心,閉上雙眼。
下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那從出生起便一直籠罩在他頭頂的陰雲,便能散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