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從櫃子上拿下昨天吃剩的麵包,黯淡的天色已經被晨曦逐漸填滿向明亮轉換, 窗外樹葉婆娑, 清晨的風穿過無數枝椏和青草, 攜帶露水一同從窗子闖進屋裡, 後院的菜地裡不知名的野花正在吐露芽蕾。
把麵包切厚片, 拆開未拆封的牛奶。乳白的液體一下子浸滿蓬軟的海綿狀方塊,輕淺的奶香一下子在廚房中彌漫開來, 木質的案板上,吸飽奶液的麵包變得如同棉花般綿軟沉甸起來。
“哦哈喲,創真君,你, 你也起來做早飯啊。”淺褐色長發的女生結結巴巴地跟幸平創真打了個招呼。
即便距離同宿舍已經過去了一個月, 紺野和涉依舊是有些怯生生的文靜靦腆。
“啊, 是啊。”少年將吸飽牛奶的麵包撒上整整一勺的糖,鮮紅的發絲張揚地翹著, “今天是輪到我做早飯了嘛。”
少年的聲音裡暗含著一絲疲憊,但神情卻看起來極為興奮。嘴角不自覺地上翹,看起來似乎有什麼好事發生。
“欸, 創真君是有什麼好事發生嗎?”在切梨子的紺野和涉略微有點好奇, 她這麼想的也這麼問出來了, 少女從冰箱裡拿出嫩碧的秋葵,雞蛋與海苔也準備妥當。
“啊!”似乎覺得自己這麼詢問有些突兀失禮, 放下刀子的紺野和涉連連擺手, “要是覺得不方便的話, 不說也沒有關係的!”那雙好看的眼睛帶著些許歉意。
唔……昨天終於讓學姐吃癟了算不算?
拜超能力者好友所賜,他昨天終於體會到了非科學側的力量,本來還擔心以學姐敏銳的直覺會發現什麼,沒想到一切進行得這麼順利——
果然,昨天是他的超級幸運日吧!
“因為約定好了喲~”幸平創真咧嘴一笑,忽然說出這麼沒頭沒尾的話來。
紺野和涉聽得一頭霧水。
但她本來就不是多話的女生,隻是默默地用沸水將秋葵的刺毛燒軟。
大概……是……有什麼期望之事被答應了吧?
少女這樣想著,刺軟以後秋葵晾涼,哢哧一聲,白色殼裂,蛋的香氣在鍋中炸開。
“幸平特製*虎皮烈焰西多士——”
極星寮的早晨,今天也是元氣滿滿呢。
幸平創真,才波誠一郎,堂島銀,霧野勝子,紺野和涉……幾乎所有在極星寮內的成員都坐在了餐桌上,連一向踩著鐘點的大黑一郎都起得挺早。
“綿軟香甜,軟嫩爽滑……唔,好似奶油蛋糕一般的口感呢!”暗紅長發慵懶地披散著的才波誠一郎舔舔嘴唇,唇角勾起愉悅的弧度。他的手中拿著刀叉,被割裂開來的西多士外焦裡嫩,白色的粘稠內裡綿軟如同香甜可口的馥鬱芝士。
被煎得金黃的西多士呈現漂亮的虎皮紋理,那麼耀目鮮亮的金色,與鍋接觸的表層蛋液因為高溫被焦灼出更為深色的漂亮紋理。
奶味很重,送上來時就能聞到一陣陣奇妙的香氣,那是糖分與小麥以及牛奶在鍋中被煎過的氣息,還有凝固出漂亮紋路的蛋液,那麼軟那麼蓬鬆,看起來就好像一團雲被金色的晚霞包裹了一樣。
西多士,又被稱作French Toast ,法文名叫Pain Perdu,意思是[失去的麵包]。
這種簡單速食的美味,最早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公元4,5世紀的古羅馬時期。那時的人們將麵包去皮,用刀裁成小塊,金黃的蜂蜜黏連地落在蘸牛奶後油炸成香噴噴的金色方塊上,雖然不見鬆軟如雲的雞蛋,但是基本已可以窺見日後西多士的雛形。
因為用被用剩下的麵包來做,所以又被叫做失去的麵包。真是相當有趣的取名。
“非常美味的薄多士呢,雖然沒有加蜂蜜,煉乳,牛油,糖漿……也沒有甜醬,水果和冰激淩……但是就是這樣簡簡單單的薄多士,卻依舊美味得讓人歎慰。”
“是呢創真君!摒棄了酸甜水果的同時也摒棄了厚重的黃油,這種輕淺的,帶著某種甘草與夏日果樹的芬芳……是橄欖油吧,創真君!”
“油膩感並不厚重,與之相比內餡滿是軟綿綿的奶味……浸軟的麵包纖維甚少,好像冬天的冰雪,輕易就在口腔中化開,煎得略焦的外層與軟嫩爽滑的內裡形成鮮明對比,一口下去,軟綿綿的牛奶瞬間溢出,潤滿齒間,帶著雞蛋與小麥的奶香長久不散……”
極星寮裡的眾人時不時有互做早餐的行動,可以品嘗到不同人的手藝,不用自己動手吃彆人什麼的真是太好了!
但是因為大家口味不同,而且起床時間也不定,所以這種行為並不固定也不廣泛,倒是才波誠一郎,在某次的偶然邀請後,就變得和創真輪流做起了早餐來。
這也算是……某種程度上的默契?
口味意外的相似……明明談不上喜歡家常料理吧?但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這個舍友的料理特彆戳自己……
國二的才波誠一郎默默地想道。
目前還處於鋒芒畢露,啊不,應該說隻是初現崢嶸的才波誠一郎心還未被軟化,所做的料理也更年輕更尖銳更富有攻擊性——
類似於抓新鮮海運過來的海鱉蝦熬煮,這種產自布列塔尼的海物擁有著超乎想象的新鮮甘甜,櫻粉色的蝦肉被煮得恰到好處,鬆軟膨脹的泡沫檸檬油被放置在原殼中呈上,檸檬油的微酸帶來超乎想象的輕盈口感,於此同時在蝦的另一半原殼上還放上了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酥皮油炸海鱉蝦。
又或者是將金黃的意大麵豎成四方的柵欄,裡頭圈著粉嫩肉感的龐貝火腿以及其餘的餡料,浸滿帕爾馬乾酪的意麵散發著奇異的香氣,濃鬱的,奶的味道,帶著窖藏的橡木以及其他堅果的氣息,用叉子將牆打開,羊肚菌的樸實風味與烹飪的香濃湯汁瞬間如同洪水決堤,漫溢出褐與白糾纏的漂亮痕跡②。
類似於麻婆豆腐,青椒肉絲,擔擔麵,味增湯,大蔥炒豬肉,奶油燉菜,味增湯,大阪燒……這類的家常吃食,才波誠一郎是非常少做的。
但是於此相反,他的新任室友特彆喜歡做諸如咖喱飯,炸豬排,土豆燉牛肉……這種隨處可見的家常料理。
真的家常。
說真的,要不是幸平創真偶爾也做那些精致料理,他差點以為室友隻會做家常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