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人對她有禮貌,葉青水也彎起眼睛,害羞地笑了笑:“鄉下人都不怕蛇的,菜花蛇沒毒,放心捉。你們喜歡烤著吃還是燉著吃?”
月光灑在她恬靜的臉上,雖然她的臉蛋有著厚厚的曬痕,紅通通地不太好看,但是她聲音裡透露出來的那種細聲軟語,清甜得就像蔗汁。小年輕摸了摸鼻子,覺得流言仿佛也算不得真。
明明很可愛嘛!
等到他反應過來葉青水的後半句,突然又哆嗦了一下。
葉青水心裡已經有了謀算,大半夜的還是不要吃燒烤這麼重口味的食物了。況且現在她的臉傷了,不宜油膩辛辣。她回到家招呼著人坐好,她在柴房裡用刀,小心地切好蛇肉。
兩斤的肉,在葉青水眼裡已經無疑是一筆巨大的財富了。
她用菌菇熬好湯底,挖出一勺豬油,胡椒薑絲蒜米煸炒蛇肉至逼出香味,放到清澈的菌菇湯裡燉著。鍋下柴火偶爾“啪”地爆出小火星,湯水咕嚕咕嚕地微響,清淡的香氣在靜夜裡愈發誘人。
這一刻的寧靜很悠遠,令人莫名心安。夜裡有知了沙沙作響,兩個男人有一種劫後餘生的虛脫感,還有一種等待食物的幸福感。等香味把他們的期待吊得老高,湯也燉好了。
小年輕哆嗦著捧起碗,隻喝湯沒敢吃肉,他揀了蘑菇吃。蛇肉裡煮化的蛇油,香噴噴的,湯汁清淡喝下肚後,舌尖的鮮味無窮,怎麼壓也壓不下去。比雞湯喝著味道還好。
沈衛民自從上次在葉家吃過了紅燒肉之後,越是不在意,越是惦記。
但是他拉不下臉來葉家吃飯,即便謝庭玉猜出他的心思,“好心”地請過他幾回。一點口腹之欲,豈能讓他曲眉折腰。
不過紅燒肉沒法讓他曲眉折腰,一碗蛇湯好像就夠了。
他揀著碗裡的蛇肉吃,肉質勁瘦滑口,比田雞肉還香還嫩,骨頭卻不多。湯汁是鮮得令人胃暖的那種鮮,湯水喝儘了,舌頭的鮮味依舊在。碗見底了,葉青水沒招呼他、肚子裡的不滿足促使他厚著臉皮再呈一碗。
簡直是人間美味。
沈衛民家裡也不缺錢,糧票和肉票每個月都是給夠的,以前也偶爾和謝庭玉一塊去國營飯店吃飯,他沒有謝庭玉那麼挑食,於是吃飯的快感也來得強烈一些。
小年輕見一個兩個生猛地啃著蛇肉吃,還吃得一臉享受,本本分分喝湯吃菜的老實孩子也瞅著不對勁了。他夾了鍋裡最後一塊蛇肉吃,眼淚差點沒有掉下來。
他哆嗦地說:“沈哥,你不夠厚道。”
沈衛民頂了回去,“讓你剛才跑得比我還快?”
小年輕看著盆裡剩下的大半條蛇,拿著飽含期待的目光瞅著葉青水。
葉青水還想著做蛇羹明天給阿娘和阿婆補補身子,她手一揮把裝著蛇肉的盆子蓋上了:
“你玉哥,還沒沾過味呢……”
小年輕和沈衛民這才把目光投向了漁網裡蠢蠢欲動的螃蟹。
葉青水又把螃蟹收好,把兩個人攆了出去,“今晚就這樣了吧,吃飽喝足回家睡覺。”
小年輕不甘心地望了一眼鍋裡還剩下的湯,掏出二兩的糧票放下,戀戀不舍地離開了。沈衛民卻是盯著那網裡黑不溜秋的活物,出神。
沈衛民和小年輕兩個人走了之後,葉青水醃好剩下的蛇肉,河蟹安置在桶裡放薄薄一層的水。刷牙洗臉洗澡完畢之後,回到屋子,她看見了謝庭玉揉著惺忪的睡眼,濃眉緊擰,一臉不悅地盯著她看。
“這麼晚了,去做什麼了?”
他不高興的口氣有點像捉奸的丈夫。
不過葉青水知道他沒有那個意思,他有嚴重的起床氣,隻是被吵醒了大少爺脾氣犯了。
沈衛民和他這種大院子弟,脾氣德性都差不多,有一點眼高於頂的優越感,不過謝庭玉書讀得多,掩飾得比較好,其實他的脾氣更差呢!葉青水上輩子和他鬨得很不愉快的時候,他借著教她念書,隔三差五地整治她,麵含微笑,整得可開心了。
葉青水見他開心,她也跟著開心。
夜深了,人的防禦也弱了,葉青水忙活了一天,困意襲上來,她像上輩子一樣習慣性地討好謝庭玉:
“你彆生氣嘛,都是我不好,下次一定不會這樣了。”
她說完之後,一臉懵逼???
謝庭玉聽著她的軟言軟語,心裡舒服了,他躺下翻了個身很快睡了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