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年輕的男女們聽完了這番話,心思也蠻複雜的,他們看向了葉青水。
謝家的這個新媳婦安靜地站在門邊,雙手自然地垂放在腰側,她剛剛置辦了年貨回來,寒冬天也流了很多汗,臉蛋紅撲撲的未曾消散,雪白的肌膚跟暈上了一圈胭脂似的。
仔細看倒是俊俏得打緊,隻是她剛剛走進屋的時候裹得厚厚的,帽子幾乎遮住臉,大夥這才沒有注意看,現在仔細打量才發現,原來謝家的媳婦長得還挺俊俏的。
不過……她搬了很多東西的形象深刻地印在每個人的腦海中,難以揮去了。
誰家這樣嬌滴滴的媳婦,不是捧在手上好好護著的?
孫玲玉覺得葉青水當真有些慘,從認識她開始,不論在鄉下、還是在城裡,好像這種眾人討伐的場麵已經出現過好幾次了。
原因還都是因為她的出身和她嫁的那個男人並不相配。
但是撇開這些偏見,單獨看葉青水這個人,好像也找不出哪裡不好的地方。
孫玲玉看著謝家母女憤怒得紅了眼的神色,覺得葉青水嫁給謝庭玉也不算一件好事。
男人嘛,還是知冷知熱比較好。總是讓媳婦碰到這種場麵,沒辦法維護她的,想必謝知青對她也沒怎麼上心。
孫玲玉想到這裡,心裡平衡了一些。
她這麼想,有的人也想到了,一開始就用冷眼剜葉青水的女孩叫向左,她笑眯眯地說:
“謝奶奶,葉同誌能嫁給玉哥是一件機緣巧合的事情,沒有錯吧?”
“梅梅沒錯,她隻是為我打抱不平而已。”
向左就是謝軍打算給謝庭玉訂下的妻子,謝庭玉實在太軸了,哪個姑娘都沒瞧上、拖到這個年紀了也不見他談過對象,謝軍隻好代他做主。隻不過婚還沒訂成,鄉下就傳來了謝庭玉結婚的消息。
向左一句話,把原本歪得沒變的話題又扯了回來。
這句話聽起來好像沒啥毛病,葉青水人好、跟謝庭玉和她結婚沒有什麼必然關係。事實是他們結婚確確實實就是意外。
他們看著葉青水身上穿得發舊、甚至起了棉絮的衣服,陷入了沉思,謝家這麼有錢,要是謝庭玉對媳婦上心,還舍得她穿得這麼寒酸嗎?
大夥的眼神逐漸變了味,不知是可憐、還是惋惜。
這時候,門被人“哢嚓”地擰開,是謝庭玉回來了。眾人的視線落在了姍姍來遲的男主人的身上。
“水兒怎麼站在門口,不冷嗎?”
他似乎像是沒有聽到向左的話一樣,徑直地伸手摸了摸葉青水的手,冰冰涼涼的,用自己的大掌包裹住了她的手,放在唇邊嗬了一口氣。
他看著麵無表情的葉青水,摸了摸她柔軟的頭發,他從牛皮紙包裡變戲法似的拿出一串糖葫蘆,遞給了葉青水,聲音似乎還帶著被冷風吹凍了的啞意:
“我買了糖葫蘆,你不是一直想吃嗎?嘗嘗吧。”
他的牛皮紙上印著“國營點心”的字樣,這家國營商店很難排隊的,加上臨近春節,糖果點心稀罕得要緊,起碼得排上兩三個鐘的隊。
但它的點心味道不錯,想吃的人還是得乖乖捏著鼻子排隊。
謝庭玉視線掃了一圈,他雙手放在葉青水的肩上,隆重地介紹說:
“我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妻子葉青水。”
“我很愛她,尊重她,我很慶幸能在鄉下遇見她,她為人淳樸低調,勤儉節約,並不在乎彆人對她的看法,但我不希望彆人對她有太多誤解。她是一個很好的姑娘。”
謝庭玉說完之後,視線掃過一圈,最後落在了謝冬梅的身上。
他吸了一口氣,男人被凍得微微發啞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冷淡,他表情嚴肅地說:
“冬梅,你身上穿的這件衣服是我送給你嫂子的,我親手挑的,看著你嫂子一針一線縫好的。你得把它還給我。”
謝冬梅突然被點了名,她錯愕地抬起頭,麵龐倏而地紅了。
“這、這……你明明是送給我的。”
今天家裡開了一個茶會,邀請了幾個相熟的朋友過來,為了打扮得好看一些,謝冬梅也就穿上了哥哥送給她的衣服。
謝庭玉堅持地糾正道:“那是我送給你嫂子的。”
眾人的視線落在謝冬梅的身上。
她穿著一件雪白的襯衫,下麵是黑色的裙子。襯衫掐腰的設計將她的腰勾勒得纖細,領口袖口繡著精致素淡的花,黑裙子微微折起,越是素淡越是襯得人美麗。
之前還有兩個女孩子問起謝冬梅這一身是哪個裁縫做的,原來是她嫂子一針一線縫的。
幾個年輕男女的眼神不太對味了,嫂子穿得破破舊舊,小姑子還和她搶衣服……
謝冬梅流下了眼淚,謝庭玉說:“記得把它洗乾淨,再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