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炸開了鍋,全國人民沸騰了起來。
葉家村也……炸開了鍋。
“啊——我就說,我們能參加高考的!”一個知青抱著紅星牌收音機高興得跳了起來。
“這是真的!真的!不是假消息,終於恢複高考了!”一個知青眼眶裡閃爍起了淚花。
“真沒想到……”這個知青感慨道,他之前打死都不信能恢複高考,沒先到還真讓這群“瘋子”給說中了。他陡然一悚,他可沒有抓緊時間複習、連教材都湊不齊。
周婷婷聽到這個消息,也很震驚,她覺得今天的日頭真是太曬了、曬得人睜不開眼睛,熱乎乎的暖人,低下頭抹了一把臉,滿手都是濕潤的眼淚。
“呀,還剩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考試了,留給咱的可沒多少時間了……”知青們興奮完了之後,發起愁來。
“我們比彆人多了複習了兩個月,總會有用的!”周婷婷鼓勵著大夥。
但是這種鼓勵,安慰不了之前沒參與複習過的知青。
她熱情地推薦了自己手頭的資料書給知青們,“這本《數理化手冊》寫得很好,很容易讓人看懂,能加快複習的進度。”
她把綠皮書分享給了大夥,一些摳門的知青看了眼標價,一本資料書要一塊四毛五分錢,買完一套就要五塊八。這麼貴還不如自己手抄。
但看了看那厚厚的加起來足足上千頁的書,徹底歇了占便宜這個心思。知青每個月都有十塊錢津貼,咬咬牙省吃儉用一個月還是能買得起資料書的。
於是一些知青積極地奔走起來,打了介紹信去市裡買這本教輔書。
葉青水收到了風聲,開始在小縣城兜售她的“庫存”。
第一天,來問《數理化手冊》價格的人,一聽說每本要賣一塊九毛五分,比原價還貴了五毛錢很多人立刻打了退堂鼓。
這群顧客忿忿地罵道:“這麼貴,怎麼不乾脆去搶?”
“是啊是啊,我們學生這麼窮,你怎麼好意思掙我們的錢呢?”
葉青水帶著口罩頭套,隻露出一雙眼睛,笑眯眯地說:“抱歉,嫌貴可以去省城裡買,市裡的書店應該還沒有貨,要麻煩等幾天。”
多等這幾天,少複習了一些知識,那得比彆人少考多少分。來回一趟省城,黃花菜都涼了。
這種斤斤計較的顧客,也注定不是葉青水的顧客。
彆的學生娃聽了,立刻付了錢。誰也不是傻子,要是真自己跑去省城買書,買不買得到兩說,光路費就得一塊多,還浪費時間和人力。
葉青水隻在黑市蹲了三天,她的書就全賣光了。
等到半個月後,縣裡的書店才陸陸續續上架了這本曾經“冷門”的數理化教輔書。
半個月後,已經是一書難求的局麵。之前一塊九毛五的書,黑市裡能炒到三塊一本。這時候許多學生娃才想起最開始時,在葉青水那裡嫌棄貴得買不起的書。
他們臉疼得緊,曾經有一套廉價的書擺在麵前卻沒要,如今翻了三倍的價錢還買不到。
說出來全都是淚。
葉青水此時早已經收手,錢向東對她這種“廉價”賣書的行為表示唾棄。要是他能抓住這個機會,他肯定能心安理得地賣三塊錢一本。
葉青水搖搖頭說:“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如果這些書不是要賣給沒有經濟能力的學生、不是乾係著高考,她保證能坐地漲價。不過話說回來,葉青水摸著自己鼓鼓脹脹的錢包,這一趟起碼也掙了兩百五十塊,她滿足地笑了。
兩百五十塊是一個城裡工人大半年的工資,足夠支撐一家五口人半年的開支了。
如果眼前就是改.革開放,那該多好……
……
另一邊。
周恪擠在人群堆裡,抬起渴望的眼神看著隊伍儘頭的綠皮書。
那是……他爺爺寫的《數理化手冊》,這麼多的人,天不亮就來排隊,為的就是買這本書!嘈雜的人群裡傳來的議論讓他聽得麵紅耳赤:
“這本書寫得好是好,也忒難買了吧?急死個人了,到底還有沒有貨了?”
“你也是來買這本書的?我是聽學校老師推薦來買的,聽說挺有水平的。”
“可惜我上次隻買了本數學,回去馬馬虎虎翻了翻,結果就看到了半夜!寫得真好!”
“哎,可惜這個作者隻編了理科,沒有文科。這不是逼著人棄文從理嗎?”
他的胸膛頓時升起一股驕傲,他多麼想告訴這些人:它當然寫得好!
這是他爺爺給他專門寫的書!
周存仁為了照顧沒上過學的孫子,寫書的時候儘量用生動有趣的例子引導他學習,摒棄繁冗複雜,至簡至美。每一個例題都是他精心挑選,最具有代表性、能體現知識點。這樣反反複複前後修改了三版,才有如今它的麵貌。
這樣的書能讓今後的周恪看得懂,也同樣能讓離開中學好多年的人看得懂!
“哎,你這小子怎麼回事,擠來擠去乾啥?”人群裡有人嫌棄地指責著周恪。
周恪卻手舞足蹈、跑得跟旋風似的朝著醫院奔去。
他推開病房的門,興奮地跟爺爺說:
“爺爺,你的書都賣得快脫銷了!這麼多,一下子就賣完了!”他用著尚還稚嫩的雙手比劃著。
此時周存仁已經收到了幾份電報,首都出版社那邊要加印十萬冊,陸續的稿費會彙到他手上。
他還收到了清市高等院校出題組的邀請,邀請他參與出題審核。
周存仁的臉上露出了微笑,“嗯,爺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