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庭玉注視著她恬靜的麵龐,看著她羞窘地漸漸染紅的麵龐。兩人俱是靜默無言,卻默契得足以明白對方的心意。
這種感覺真好。
他把兩個孩子哄著睡著了,放到了嬰兒床裡。
“我好久都沒有交過公糧了。”謝庭玉對媳婦低聲地說。
男人沙啞低沉的聲音宛如含著最醉人的佳釀,醇厚、惑人,他含笑的眉眼灼灼如烈焰,能烤得人麵紅耳赤。
葉青水埋在他的懷裡,沉醉不知歸路。
……
葉青水和謝庭玉這對小夫妻要補辦婚禮了,謝家這陣子忙上忙下,可算是儘心儘力,一片熱鬨。
雖然這兩人娃娃都生了倆、也領了證,甚至幾年前在鄉下也辦過喜酒,但首都這邊的親朋好友連杯喜酒都沒有沾過,可算是一份遺憾。
以前是特殊年代,不允許鋪張浪費,但現在時代不同了。
國家糾正了過去十年的錯亂,針對那幾年不符合規範被強製征收的祖產,一一清點過後,補償性地返還了一部分給個人。
謝奶奶被返還了許多祖產,溫芷華這邊更是不必提,她除了拿到了酒廠的股份之外、還有一些地皮、宅院。
忽然有了大筆的財產,謝奶奶拍板決定:“水丫,奶給你風風光光辦!”
謝家都是公職人員,不宜鋪張浪費、大動乾戈。但畢竟謝家也是有底蘊的人家,高調有高調的路子、低調也有低調的辦法。
光是嫁衣,謝奶奶就跑了好幾趟,特意找了瑞蚨祥的後人,斥資縫製一套中式的嫁衣。
雖然現在國門打開了,中外往來日益增多,現在新人也漸漸興起了洋人的那一套,愛穿西裝拍婚照。但是她骨子裡還是認為老祖宗傳承下來的鳳冠霞帔、綢緞織錦才是最美的。
聽說趕製的嫁衣最快也得明年才縫得出來,嫁衣除了料子昂貴外,最值錢的還是縫製的手藝、精妙的繡活,慢工出細活,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為了一套嫁衣,讓小夫妻倆等到明年,謝庭玉保準第一個不乾。
葉媽快言快語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哪裡等得了,趕製的不成,買現成的呀!”
現成的有倒是有,打仗那幾年,滬市地產大亨要嫁女兒,在瑞蚨祥斥巨資定了一套嫁衣。
那套嫁衣整整做了三年,在當時值滬市的一套洋樓彆墅。老師傅們不舍得心血被糟蹋,合力把它保留了下來,至今依舊煥然一新。
鬥轉星移,物是人非,曾經的地產大亨早已不知所蹤,尾款也沒有了音訊。
謝奶奶親自去看了嫁衣之後,眼光老辣挑剔的她也挑不出哪兒不好,手裡握著幾套首都地段最好的四合院的她,賣了一套,把嫁衣連同鳳冠霞帔帶回了家。
葉青水聽到這個消息,不知是該歡喜有了嫁衣好,還是該心痛那套被賣掉的四合院好。
她的婆婆說:“你奶送給你的,你收下就好。”
“彆看它隻是一套衣服,這裡邊的學問深得很。當年做這套嫁衣的裁縫‘金剪子’已經去世,這是他做的唯一一套嫁衣。鳳冠上的東珠是真的、,你看它現在不值一套房子,以後……”
溫芷華出身愛國資產階級,自幼深受這方麵的熏陶。雖然這種本事在過去還不能掙口飯吃,但她提起來地時候眉飛色舞,充滿了自信。
嫁衣光下擺就有十二米長,滿目紅綢,花紋精致繁複得令人瞠目結舌。
葉青水惋惜自己沒有生女兒,否則一定得把它傳給女兒,代代傳下去。這麼寶貴的東西,她一人獨占簡直暴遣天物。
嫁衣的事情謝奶奶解決了,宴客的酒席被溫芷華包攬在身上。
她是首都第一大酒廠的副總經理,酒廠同酒樓飯館合作往來數不勝數。釣魚台國賓飯店是當地最有名氣的飯店之一,這幾年來它接待過的各國元首數不勝數,是接待重要要來客的地方,對外不承辦婚宴。
值得稱讚的是它做的宮廷宴很有特色,亭台樓閣古香古色,很有曆史感。
溫芷華跑了幾趟,愣是磨出了一個廳讓給他們辦婚禮。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葉青水在學校裡那邊還有幾門課程要考試,夏天蟬聲愈烈,教室裡一片悶熱,就連頭頂的吊扇再如何使勁扇風都無濟於事。
教室裡擱著幾盆清水散熱,考生們摁住耐心、最後檢查一遍卷子。
鈴鈴的鈴聲響起,試卷被監考老師收了回去。
葉青水從書包裡掏出請帖,依次分給了她的三個舍友。
這一年來的大學生活,葉青水過得忙碌而充實,先是給孩子哺乳、中途開香腸廠掙錢,到後來的丈夫出事,每日奔波在醫院、實驗室、家三點一線上,她來不及結交更多的朋友。
但也慶幸這三個好友彌足珍貴,友誼真摯而堅固。
謝家辦婚宴會辦得很低調,統共隻發了不到五十張請帖,隻宴請至親好友,所有客人湊在一塊還不夠五桌。謝庭玉那邊要了十張,葉青水則留了三張給舍友。
“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們……等考完試,來喝我的喜酒吧。”
潘麗娟驚訝地抬起頭,“青水,你要改嫁了?”
她們還不知道謝庭玉醒來的消息,此時再接到請帖,還以為葉青水要改嫁了。
葉青水忍俊不禁,開心地糾正道:“請你們,來喝我和謝庭玉的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