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垣和彆人聊著天, 眼睛卻不由自主地去瞟喬海樓在做什麼。
喬海樓先是被人圍住, 說了幾句話,然後他去找了正在待客的準·新郎新娘,大概是去送上幾句祝福。說著說著, 有個頭發花白但精神矍鑠的老爺爺走過去, 氣氛明顯變得不友好起來,喬叔叔的臉色也變得不太好看。
吵起來了嗎?沈垣好奇地想, 那個老爺爺應該是喬叔叔的爸爸吧?
喬海樓十幾年前和家裡鬨翻, 偶爾過年會去大哥家坐坐, 卻一次都沒回過家,沒跟老父親碰過一次麵。
喬海樓來之前也想到可能會碰到老頭子,但喬峻是族中小輩裡和他關係最好的孩子, 喬峻是真心崇拜他, 從小就愛跟在他屁股後麵喊“小叔叔”,這次是喬峻的終身大事, 喬峻一定要他來, 他不能不給侄子這個麵子。
不過, 老頭子居然這麼迅速地就發現了他,還來罵他, 他確實還是有點鬱悶的。
喬爺爺像是看到隻蟑螂,嫌惡地問:“誰讓你來的?”
喬海樓嗬嗬說:“你孫子也是我侄子, 我當叔叔的來參加侄子的婚禮, 天經地義,有什麼不對嗎?”
喬爺爺嫌棄地說:“我就奇了怪了, 你不是不當自己是喬家人了嗎?你來做什麼?”
喬海樓輕描淡寫:“我隻是斷絕和你的父子關係,又沒不認我哥我侄子,我這個人不搞連坐遷怒,跟你不一樣。”
喬爺爺冷笑一聲,嘲諷地說:“嗬,這些年不見,你還是這副模樣啊。”
喬海樓點頭,權當讚美:“是啊,你倒是老了很多。”
喬爺爺被噎了一下,又吵不過他,慍怒地說:“你來想坐在哪?主桌可沒有你的位置,你不走就給我坐角落去。”
喬海樓心底刺痛了下,但還是說:“行啊,無所謂。”
喬峻在邊上看爺爺和小叔叔吵架,看得快冒冷汗了,又不敢插嘴,爺爺在家裡是說一不二的大家長,小叔叔是他最崇拜仰慕的長輩,哪個他都不敢去攔。
這時,喬峻的父母終於看到這裡有對多年不見的父子快吵起來了。
趕忙來救火。
喬大嫂溫溫柔柔地把公公哄走:“爸,今天是小峻的大好日子,您看看您,差點鬨起來。海樓不是惡意,還給小峻送了貴重的禮物,難得他有個當叔叔的樣子,不是挺好的嗎?”
喬爺爺不想認錯,悶聲說:“你們找他來乾嗎?我不是說了不準叫他來嗎?他一來準沒好事,看著就礙眼……”
喬大嫂說:“爸您最疼小峻了,看在小峻的麵子上放他一馬吧。”
喬爺爺看了喬海樓一眼,十年不見,這孩子都這麼大了,變了好多……喬海樓發現爸爸在看自己,轉過頭來,他趕緊收回眼神,說:“那我看在小峻的麵子上算了。”
喬大哥則把喬海樓拉開,勸他:“我們爸就那個臭脾氣,他其實很想你,你彆那麼拗啊。”
喬海樓嗤笑,嘲諷說:“是他過來找我事,又不是我主動去招惹他,我本來就沒打算跟他說話。我總不能站著傻不楞登地挨罵吧?他是我爸我就得慣著他的脾氣啊?那叫愚孝。我這是拗?那他都拗成根老麻花了。”
喬大哥被他這個比喻搞得差點噴笑,不得不嚴肅起來,繼續勸弟弟:“你讓著他點嘛,他翻過年都八十歲了,你跟個老人家計較什麼呢?”
喬海樓誇獎說:“他那個罵人的精神頭你看到了,非常好啊。你把他當成個老人家,他肯定第一個不樂意。我看他還能再活五百年。”
“……”喬大哥不敢笑,“你彆聽咱爸瞎說的,哥給你安排在主桌的,你可是小峻的親叔叔,不可能沒你位置的,不坐爸旁邊就是了。”
喬海樓這下軟和下來,說:“算了吧,他看我那麼不順眼,你把我和他排一桌,不是把炮仗和火柴放一塊兒嗎?他一個不滿意不得掀桌?到時候要是給小峻的婚禮添了亂,我做叔叔的可過意不去。我找個他瞧不見的位置坐吧,沒事,我不介意,你讓小峻彆往心裡去。”
一場風波暫且平息下來。
沈垣聽身邊的小夥伴小聲討論著:“那是誰啊?”
沈垣說:“那是喬峻的二叔。”
夥伴們不禁露出“不愧是沈垣”的表情,沈垣在人際關係上記性特彆好,錯綜複雜的親戚朋友圈隻要有關係他都記得。
“我還以為是來踢館子的仇家呢,一來就差點和喬峻的爺爺吵起來。”
沈垣莫名有點為喬海樓擔心,說:“聽說他和家裡關係不太好……這是人家的家事,我們在這個場合下八卦不好吧?”
沈垣說的有道理,大家暫時都按下八卦之心。確實,這要是被主人家發現他們嚼舌根可就尷尬了,而且都是長輩,回頭再問沈垣去。
入席座位。
沈垣暫彆了朋友們,他當然跟著叔叔坐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