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女人的直覺,喬海樓剛到這邊坐下時,林之卉就總覺得喬海樓和沈垣之間的氣氛有點不對頭。沈垣不是個內向的人,方才跟其他長輩說話都應對自如,沒道理見到喬海樓來就變得拘謹到僵硬,連頭都不敢抬。
而且按說喬海樓那麼關照沈垣,沈垣這樣未免太過冷淡。
上次去璀璨買珠寶她就隱約察覺到了,這次更加深了她的疑惑。
林之卉便多留了幾個心眼,暗自注意著沈垣的動靜。沈垣的坐姿就僵硬到非常不自然,當看到沈垣好像是抽回手的動作,然後喬海樓靠過去,沈垣不動聲色地避開,更是讓她心裡的重石往下沉,像是慢慢壓實了她不希望的猜測。
沈垣多半是在躲避喬海樓的糾纏。看他的神情變化也對得上,先是疑惑,接著是臉紅,然後是困擾,現在像是在生氣,又不敢發脾氣。
她在娛樂場上摸爬滾打那麼多年,見多了表麵道貌岸然,實則衣冠禽獸的人。
更何況喬海樓的名聲也並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此人一直緋聞纏身,葷素不忌。
她第一次見到沈垣就覺得這孩子漂亮,放在娛樂圈早被人覬覦了,會被喬海樓看上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隻是她沒想到,喬海樓好歹和黎宸有二十幾年的交情,黎家不是什麼沒名沒姓的人家,他居然連兔子不吃窩邊草都不知道嗎?連朋友的兒子都染指?
太他媽不要臉了吧?沒想到喬海樓是這種人!
她看人看很準的,沈垣看上去心眼多,不過是因為寄人籬下久了,善於揣摩長輩的心思罷了。他一看就是個乖小孩,碰上這麼不要臉的叔叔糾纏,又覺得自己不姓黎,不該給家裡添麻煩,不敢反抗喬海樓,經常有這種事,真是叫人心疼。
林之卉相當生氣,悄悄深呼吸冷靜下來。
這些隻是她的猜測,還沒有確鑿的證據,還不能打草驚蛇,總不好才捕風捉影,就冒冒失失地宣揚出去,人家雖然是個男孩子,但也要名聲的……就算喬海樓真在騷擾沈垣,也不知道已經到哪個程度了,沈垣都在喬海樓公司待了一個暑假了。
她和沈垣又不算很熟,更算不上是沈垣的正經長輩,不好唐突地跑去叮囑告誡。
台上司儀的台詞告一段落。
賓客們鼓起掌來,各懷心思的這桌人才紛紛回過神來,跟著大流鼓起掌來。
大廳的燈光亮起來。
早就準備好的一支管弦樂隊奏起悠揚的音樂。
喬峻和他的未婚妻率先攜手下了舞池跳舞,年輕年長的男男女女們也跟著下場跳舞。
黎宸轉頭問沈垣,揶揄他:“他們都去跳舞了,你要不要去,肯定會有好多女孩子願意和你跳舞的……欸?怎麼了?不舒服嗎?”
還不是那老流氓太不要臉?沈垣在心底抱怨,撒謊說:“我喝了點酒。頭有點暈,我就不去獻醜了。”
黎宸看看沈垣的酒杯,才下去半杯酒,困惑,他記得沈垣的酒量很好吧?這酒度數很高?也沒有啊。
過了一會兒,沈垣起身,說:“我悶得難受,我去花園走走,吹吹風,喘口氣。”
黎麟連忙跟著站起來:“哥,我也去。”
沈垣皺了皺眉,耐著性子溫溫柔柔地哄他:“你彆跟過來,我想一個人靜靜。”
黎麟呆呆地“哦”了一聲。
黎宸體貼地說:“要是不舒服就先回家吧,沒關係的。”
沈垣搖了搖頭,說:“我散散步應該就好了。”
喬家用來辦訂婚宴的這處私宅可以說是座小莊園了,庭院遼闊,草木扶疏。
沈垣是真想出來透口氣,和兩個叔叔坐在一桌,他渾身不自在,趕緊找到機會逃出來。
沈垣感覺胸口舒服一些了,從兜裡拿出煙盒,正想點支煙抽,卻聽見腳步聲接近,這腳步聲有些耳熟,聽著像喬海樓。
沈垣循聲望去,果然是喬海樓,他皺起眉,嫌棄地說:“你跟過來做什麼?”
見四周無人,喬海樓伸手拉他:“還在生我氣啊?”
沈垣現在不想搭理他,故意躲著他,又怕被人聽見,壓低聲音,沒好氣地說:“你彆碰我。你越來越過分了,我家裡人都在你還對我動手動腳。你是生怕他們發現不了啊?”
喬海樓難得沒有反唇相譏,遙遠的燈火從側麵籠過來,顯得無比落寞:“我就和你說說話而已……”
他們都是逃出來的,同病相憐。
沈垣竟然覺得他有幾分可憐,大抵是因為家事,不清楚喬海樓和家裡的矛盾是什麼,他心軟許多,想:就算強如喬海樓,也有不能如意之事吧。
沈垣不由得猶豫起來,本著好心,想安慰喬海樓兩句。
正這時,不遠處突然響起高跟鞋敲在大理石磚地麵上的噠噠聲。
“沈垣,原來你在這兒啊?”林之卉嘴角噙著笑意呼喚,快步走來,跨了半步,不動聲色地把他們倆隔開,拉住沈垣就要走,“我有事找你,我們走吧。”
沈垣還未反應過來,沒說好或不好,便被林之卉匆匆從喬海樓的身邊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