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垣痛恨喬海樓,更痛恨自己。
虧他還自作聰明, 打從一開始他就清楚喬海樓不是個好人, 他告訴自己不能對喬海樓抱有期待, 不能有期待,結果內心還是不受控製地有所期待……他怎麼會那麼賤呢?
他早就該知道, 喬海樓那種老狐狸,怎麼可能把不知底細的人放進家門,喬海樓又不是沒做過調查他的事情。
不論是喬海樓調查他,還是喬海樓故意揭露他的秘密嚇唬他,還有喬海樓說什麼狗屁跟他十年再結婚的話,都讓沈垣覺得深受侮辱,他想忍住眼淚, 但是忍不住, 抹兩把眼淚開車,開著開著,再擦眼淚, 一路哭著回了家。
他已經有兩個多月沒怎麼回出租屋過了, 雖然他離開時是整潔的, 但因為好久沒打掃,屋子裡積了一層薄薄的灰。
沈垣一進門,完全不想動彈,瞪著眼睛、安安靜靜地躺在地板上。
躺了一會兒, 實在睡不著,地上還好臟, 淩晨四點多,他爬起來,開始做家務,掃地,抹地,洗被單,直接弄到了早上六點多。
沈垣去洗了個澡,洗完澡換了一身乾淨衣服,係上圍裙下了把麵條,做早飯,吃飽了,該去上課了。
沈垣這時候才想起來。
因為他先前都住在喬海樓那,書本作業筆記都放在喬海樓家,昨晚走得急,他什麼都沒帶,其他無關緊要的東西沒帶出來就算了,筆記總要帶啊,可他現在實在不想見到喬海樓的臉,想想就來氣。
算了,先拿本新的筆記本用著,到時候再讓喬海樓把他的書寄給他。
臨走前,沈垣把衣服放進洗衣機裡,一掏衣服的兜,摸出一把穿著紅繩的鑰匙,是喬海樓家的鑰匙。
沈垣愣了愣,想了一會兒,去找了一個信封,把鑰匙裝進信封裡,去上學的路上路過順豐快遞點時順便寄掉了,地址是寄到喬海樓家,付了最高一檔費用,選了以最快速度送到。
然後,沈垣就遇上了喬海樓。
喬海樓就堵在他早上要上課的教室門口!!
近來天氣涼了下來,喬海樓穿一身黑色風衣,裡麵是黑毛衣,黑褲子,蹬著雙皮靴,神情嚴肅,跟黑麵神似的拄在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哪來的道上大哥呢!周圍看到他的學生,紛紛繞路走,五米之內有如真空般無人敢接近。
沈垣看到他,腳步停頓了下,然後當他不存在一樣繼續往前走。
喬海樓一整晚沒睡,焦慮一晚上,好在沈垣的東西都還沒有拿走,他先是想,沈垣到時候肯定要回來拿東西,他守株待兔就行了,可是思來想去實在太擔心了,沈垣那麼倔,氣得舊東西都不要了也是很有可能的。他多等一分鐘,沈垣就跑得更遠一步。
等不住啊!太難受了。
喬海樓打了幾通電話給他,可是沈垣一通也不接,後麵乾脆把他給拉黑了,所有聯係方式,全部拉黑了。上回拉黑他大致隻是情趣,小鬨一下,這回喬海樓是真覺得大事不妙了。
所以喬海樓去書房找出了沈垣夾在課本裡的課程表,找出沈垣今天要上的課,決定第一時間去抓人,他怕堵車到的太早,特地提前了近兩小時出門,結果路上沒堵車,他到學校的時候還有一個多小時才到上課的時間。
他能怎麼辦?等唄。
一直等到現在,終於看到沈垣出現了,喬海樓好似將死之人飲下一口靈藥一般,眼睛猛地亮了起來,拖著條殘腿朝沈垣走過去。
沈垣沒有罵他,隻看了他第一眼,就彆開眼神,目視前方,當成沒看見他。
喬海樓真的是,情願他生氣憤怒,像以前那樣,張牙舞爪地罵人,也不是這樣平靜地視而不見。好不容易堵到沈垣了,喬海樓怎麼可能就這麼放過他,沈垣想繞開他,他就挪兩步,堵到沈垣前麵,逼著沈垣不得不正視他。
沈垣繞不過他,眼看著快上課了,進不了教室,太惱火了,終於停下腳步,抬起頭,雙目冒火一樣地瞪向喬海樓。
喬海樓見他總算願意交流了,伸手要拉他:“對不起,是叔叔不好,叔叔鄭重和你道歉……”
沈垣聽到他這話更他媽來氣了,他就是被這個老流氓看似溫柔的花言巧語給哄騙了,這話喬海樓說過多少次了?!有一次是真的嗎??都是在騙他!
沈垣氣得咬牙切齒,連話都不想和喬海樓說,把手上的新筆記本直接往喬海樓臉上拍,“啪”的一聲響。
所有人都驚呆了!
本來他們倆在那玩兜圈似的走來走去就讓路過的同學側目了,沒想到居然打起來了!被打的還是那個看上去像黑-社-會大佬一樣的大叔。
定睛一看。謔!打人的那個好像是前校學生會副會長沈垣啊!不是聽說他脾氣很好的嗎?
沈垣真想再揍這個老狗逼一頓,礙於現在是在學校,所以隻是砸書,砸完他轉身就走,堵著門不讓他上課是吧?那好,今天他翹課了。
喬海樓趕緊拖著老殘腿追過去:“你不上課了嗎?”
沈垣理都不想他,仗著腿腳比喬海樓利索,快步走了,然後他聽到背後傳來摔跤的鈍聲,沈垣心尖抽痛,握緊拳頭,實在沒忍住,回頭看了喬海樓一眼。
果然是喬海樓摔跤了。
這傻逼,腿還沒好,還想跑,摔了吧!沈垣澀然想,到底還是走了過去,開口冷冰冰地問:“骨頭還沒長好你就敢追著人跑,你是嫌棄自己病好太快是吧?你要是又骨折了,這次我不會伺候你的。起來。”
喬海樓聽他終於對自己說話了,雖然是罵人的話,反倒瞬間安心了下來:“阿笨……”
沈垣現在冷靜了許多,方才賭氣不想上課,現在卻轉了念頭,憑什麼他要因為喬海樓曠課,他乾嘛要為了喬海樓損害自己的利益,不值得。
沈垣把他從地上拉起來,還沒等喬海樓開口,直硬厭惡地說:“我之前就說過,不要在這種場合找我,你是想害死我是嗎?還是想用曝光我們的關係來拿捏我,那你去曝光吧,隨便你。你也就這些下作的手段了。”
“反正我們這樣不清不楚地在一起遲早要分開,我還不如及時止損。我不願意等你十年,誰願意等誰等吧,你去找願意等你的吧。”
“正好你在這,昨天我走得急,你回去以後把我的書裝在我的書包裡寄給我吧。其他我帶去的衣物、生活用品你扔掉就行,你以前是怎麼處理你其他情人的,你就怎麼處理我吧。”
喬海樓方寸大亂,心急如焚:“我沒有把你當成那些人,阿笨,你聽我解釋……”
沈垣推開一步,氣得笑了兩聲,說:“解釋,解釋什麼?無非是想編些漂亮話騙我,我不會相信你了。彆叫我‘阿笨’,喬海樓,我跟你又不熟,你是我的什麼人啊?那是我家裡人叫的小名,你沒資格叫,我聽到就惡心。”
喬海樓是想解釋,可沈垣說的似乎也沒錯,他昨晚說的是他心裡想的,現在他也隻是想先把人哄回去,至於未來,依然是一片模糊。
喬海樓正要說話,上課鈴響了起來,他怔了怔,沈垣匆匆地繞過他,跑進了教室。
喬海樓喉頭苦澀,他沒走,繼續在沈垣的教室外麵等著,等他下課,就站著。
沈垣在教室裡坐了一節課,喬海樓就在外麵站了一節課,像罰站,站得他另一隻沒受傷的腿都開始不舒服了。
喬海樓太迷茫了,他舍不得沈垣,又沒辦法輕易作出結婚的承諾,他原本覺得自己作出交往十年再結婚的承諾已經是很大的讓步了,要知道他混了三十七年,他以前交往過的情人可不少,壓根就沒提過“結婚”兩個字。沈垣為什麼會脫離他的控製呢?明明隻是個黃毛小孩。他就沒碰到過沈垣這麼不按套路出牌的。
偏偏他就是心疼沈垣。
難道要留住沈垣,必須現在就和他結婚?那未免也、也……喬海樓是真不想結婚,說好的玩玩呢?怎麼就一下子跳到結婚上去了呢?
他都願意考慮結婚了,沈垣還跟他生氣,是因為十年太久了?
十年……十年好像是太久了,要麼八年吧?七年?不是有七年之癢的說法嗎?能挺過七年也算是個坎了。
唉,實在不行五年吧,他搞公司規劃是以五年為一個大計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