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海樓無賴地說:“沒事,你見不見我是你的事,我要不要來等你是我的事,你不用管我。”
沈垣彆扭地說:“那你愛來不來吧,天氣預告說今天晚上下雨,我看你怎麼在外麵等!”
喬海樓竟然還笑了一下:“謝謝阿笨,叔叔今晚過來會記得穿雨衣帶雨傘的,再不行,我還可以去我車子裡坐著等啊。”
沈垣:“……”
過了七點,真的下起雨。
喬海樓全副武裝地穿著雨衣、雨靴,還撐著傘,不至於被淋濕,但十一月底的天氣,在外麵吹著冷風,浸著濕寒,能不難受嗎?
沈垣坐立不安地去看喬海樓,喬海樓還在他家樓下不走,沈垣心裡著急,這傻x怎麼還不走?起碼去車裡避避雨啊?天氣這麼冷,他是想感冒生病嗎?不知道自己年紀大了抵抗力不好嗎?這樣作踐自己!……萬一,萬一喬海樓真生病了怎麼辦?他就是故意受難給我看的!
太討厭了,喬海樓真是太討厭了!
沒辦法,沈垣狠狠地想著,裹上外套,拿上雨傘,下樓去找喬海樓。
喬海樓撐著一把傘麵寬大、鋼骨結實的黑傘,水珠像是細碎玻璃珠一樣從黑色的布料上滑落,路燈給水珠染上一層瑩瑩的光,喬海樓抬起傘,露出英俊的臉龐:“你終於舍得來見我了。”
沈垣嘴上說得狠,這才剛下雨沒多久,不還是來了?喬海樓想。
沈垣瞪著他:“我是為了今晚我能好好睡覺才來的!你到底要說什麼?快點說吧。”
喬海樓深吸了一口氣,整理下語言,以極端認真嚴肅地態度說:“我以後,再也不叫你‘小東西’了。”
“阿笨,我承認最開始我確實是抱著輕浮褻-玩的態度和你在一起的,那時我隻是覺得有趣。我才發現,起初我總叫你‘小東西’,後來不知不覺地也叫你‘阿笨’了。”
喬海樓特彆無奈地說:“你不是我以前喜歡的類型,我本來應當喜歡更成熟更穩重和我年紀相當的人,你呢?完全是個反義詞,幼稚,刻薄,小氣,記仇,虛榮,還唯利是圖,說話一點也不柔順,整天就知道氣我,無利不起早,就愛問我要這要那,彆說不給你了,給得晚點了,你就要生我氣……”
喬海樓還沒說完,沈垣聽得差點沒氣炸:“操!你是故意來罵我的啊!!那我一身缺點,你還來找我乾嘛!滾啊。”
喬海樓趕緊把他拉住:“我說得難道不是實話嗎?我知道你會生氣,可我還是要說,就算有這些缺點,我也還是喜歡你。”
沈垣站住腳步,深呼吸喘氣,平息情緒,眼眶慢慢紅了,彆過臉,不想去看喬海樓。
喬海樓繼續說:“可我也知道阿笨是個很好的男孩子,他溫柔善良,還心軟,明明討厭極了喬海樓,看到喬海樓在雨黎等他,還是心軟來見喬海樓了。”
沈垣悶聲問:“你說我缺點說了一大串,優點就隻有兩句啊??”
喬海樓低低笑了兩聲,說:“我為我不尊重你的事道歉。是我不好,你想分手那就分,你問我要什麼東西,我哪次沒有給你過?沈垣,你想想,世上還有誰比我更寵你,對你予取予求。你覺得我不夠尊重你,那我們重頭開始——我這次好好地追求你一次,你要是覺得可以了,再答應與我在一起,好嗎?”
“之前我們突然吵架,你總要給我一個緩衝時間,我單身了三十七年,保持不婚主義二十幾年,觀念一下子實在拗不過來。”
雨嘩啦啦地下著,比雨聲更雜亂無章的是沈垣的心跳。
沈垣心如刀割地說:“我知道。”
“我……我也沒想過要結婚,我才十九,都還沒到國內的法定年齡,我還不想結婚呢。你彆臭美了。”
“其實,其實我也不好。”
“我心思齷齪,我喜歡自己的繼父,後來又拿你當替身。”
“但我們都鬨成這樣了,就算再在一起,想到現在的事也會不開心的,還不如不要在一起了。”
“就當是好聚好散吧,喬叔叔,你也不是個壞人,隻是我突然想明白了,我們真的是兩個世界的人,我們不適合彼此。”
喬海樓仿佛聽到什麼極其天真的說法,笑了笑:“那你覺得怎樣的人適合你呢?”
“阿笨,世上沒有完美無缺的愛情,與一個人相愛,本來就不可能隻有快樂的事情。那是童話故事才有的。”
沈垣愣了愣,困擾地望著喬海樓,答不上話來。
喬海樓朝他走去,沈垣慌張退後,他退了兩步,腳下一滑,往後仰倒摔去,喬海樓長臂一伸,抱住他的腰扶住他,把沈垣納入自己的傘下。
喬海樓按捺著萬分焦急,輕聲說:“阿笨,你說你喜歡你叔叔,我倒不覺得。”
沈垣在他懷裡抬起頭,猛然看向他,眼底滿是疑惑茫然。
喬海樓胸有成竹地說:“我從沒有把你叔叔或者是王子欽當成對手。我知道你喜歡的是我,隻有在我的麵前,你才有自我。”
“你真的喜歡你叔叔嗎?”
“小孩子的喜歡和成年人的喜歡是不一樣的。”
“小孩子的喜歡隻是想要去模仿的仰慕,成年的喜歡則是帶著欲-望的。”
“你除了想睡我,難道還想睡你叔叔過嗎?”
沈垣全身都僵硬了,瞳孔急縮……他確實從沒有對叔叔有過那種念頭,他怎麼可能對叔叔升起那種齷齪肮臟的念頭?!
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下來。
方才還下得急驟,說停突然就停了,一點預兆都沒有,隻剩下毫毛細雨還在纏綿不舍。
喬海樓在他的額頭落下一吻,放開他:“我要說的話,就這些了。你好好想想。”
喬海樓幫他把雨傘撿起來,摸摸他的頭:“明天叔叔再來看你。天氣冷,你快回家去了,我也走了。”
沈垣心底被他的一番話攪得一團亂,站在原地,盯著喬海樓離開的背影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回過神來,一轉身,看到長椅上還放著個保溫杯,是喬海樓的。
沈垣拐過彎,左顧右盼,終於瞧見一個熟悉的高大的背影,沈垣追過去,不客氣地張口就罵:“王八蛋!你是不是故意把保溫杯落下的!”
“你乾嘛裝成沒聽見我說話!你給我站住!”
對方終於站住,回過頭,愣愣地看著他:“阿笨?是你?”
沈垣傻眼了,他嚇得手腳冰冷。
這不是喬海樓,這是黎宸。
他認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