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宸望著沈垣, 靜靜地等待著他的下文。
沈垣頂著黎宸真誠關切的目光, 突然覺得嘴巴裡像是塞了石頭, 還是不敢說出口。他特地挑了今天過來, 小麟去他外婆家那邊拜年, 不在家。
他實在跨不過心裡那道坎,叔叔和喬海樓不一樣,喬海樓知道他的所有, 所以他在喬海樓麵前敢肆意妄為,什麼話都能說。
可是在叔叔麵前,他是有好兒子的偶像包袱的,儘管因為他執迷不悟要和喬海樓結婚崩了一部分……他的內心深處對要被人知道自己身體的事情依然十分抵觸。當初他和喬海樓都從未坦白,還是喬海樓強行撬開他的秘密。
沈垣支支吾吾、欲言又止地說:“我、我……”
明明沒幾個字,應當是幾句話就能交待清的事情,沈垣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喬海樓一直在看著他, 見他這樣, 拉了拉他的手, 說:“算了吧。叔叔給你想彆的辦法。”
沈垣聽喬海樓這樣說,竟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他原本是想一鼓作氣說出來的!就怕自己猶豫不覺,結果事到臨頭, 還是退縮了。
黎宸被他們這一出弄的是一頭霧水:“你們這是在做什麼?莫名其妙。”
沈垣垂頭喪氣, 隻含糊地說:“對不起, 叔叔……”
黎宸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什麼事就直說, 看你這一臉為難的,是闖禍了?你還能闖比上次更大的禍?”說著,他還用眼角不爽地瞥了旁邊的喬海樓一眼。
喬海樓臉皮厚得很,臉紅都沒紅一下,他大人有大量,看在沈垣的份上,給黎宸個麵子,嗬嗬。
沈垣下意識地摸了下自己的肚子,還真的闖出的禍比上次更大,這次是鬨出人命了。
這次沈垣到最後還是沒好意思說出口,隻說是來看叔叔,吃了頓飯,說了些留學的事情,灰溜溜地帶著喬海樓走了。
沈垣沮喪地對喬海樓說:“我怎麼那麼沒用呢?還是不敢說。白跑一趟。你在我身邊我都不敢說,以後可找不到這麼好的時機了,下次我一個人,我更不敢說。”
“現在不坦白,以後更麻煩。肚子也藏不住啊,等到時候藏無可藏再被發現,那也太可怕了。”
“可我還是好害怕啊……醫生和你就算了,我不想被彆人知道這件事。”
喬海樓說:“黎宸是個好人,你也了解他,連我都覺得他就算知道了,是絕對不會歧視你的。可你還是很害怕嗎?”
沈垣搖了搖頭,說:“我也知道,叔叔那麼好,他不會像我舅舅那樣鄙夷我,但是,到時他再看我的目光肯定也會變,我覺得多半他會覺得我可憐,憐憫我,那樣我也不想。”
喬海樓不逼著他,說:“你不想坦白就不想坦白吧,沒關係。我有辦法。”
沈垣問:“你有什麼辦法?”
喬海樓慢條斯理地說:“我花錢在國外弄一個為期半年到一年的珠寶設計師的培訓和比賽,把你放進名單裡頭,借口要去深造學習。這樣你叔叔和弟弟就不會起疑了。”
沈垣:“那孩子呢?孩子怎麼解釋?”
喬海樓說:“孩子就說是我們找代-孕要的,是你的親生孩子。”
沈垣想想,確實這樣也說得過去,有可操作的可能性,但他心裡還是有點不舒服:“那寶寶多可憐啊,明明就是我們兩個親生的小孩,結果要從一出生就被編造謊言。”
喬海樓無奈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想要怎麼樣?阿笨,有得有失,就算是我,也做不到麵麵俱到,毫無缺點。既然你不想讓旁人知道,那就隻能這樣了。”
沈垣點點頭:“那好吧。”
喬海樓大致明白沈垣的心結在哪,不解開這個心結,他擔心沈垣整個孕期都會想這樣鬱鬱寡歡。本身沈垣厭惡自己的身體、但是因為想要個自己的小孩所以隻好留下寶寶,已經很讓他矛盾糾結了。
回國以後,沈垣暫時還是回黎家住了。
黎麟去外婆家玩了兩天,也回來了。
沈垣不敢讓他們知道自己肚子裡有寶寶,以前他自己也不知道還好,知道以後,醫生還說他得小心養胎,這幾天他一直如履薄冰、戰戰兢兢,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了寶寶的緣故,沈垣特彆想喬海樓,夜裡一個人在房間裡睡覺,算著小麟的開學時間,想著自己還得演好幾天,都不能見到喬海樓,不能和喬海樓一起睡覺,就覺得特彆委屈,難以忍耐。
就算他見不到喬海樓,喬海樓也天天都在和他偷偷發消息、講電話,不停地哄他,可在不在身邊,還是有很大區彆的。
於是沈垣催促他:“那你快點把那個什麼培訓比賽的名頭搞好,我就可以去找你了。我這幾天晚上都睡不好。”
喬海樓特彆擔心:“你這樣可不行啊。我儘快吧。”
沈垣回頭給叔叔打預防針,說他看到有個什麼新舉辦的珠寶設計比賽,評委方老師都是專業人士,看上去挺靠譜的,他想去參加,叔叔他們都沒有疑問,支持沈垣去比賽。
倒是林之卉看出來沈垣的情緒好像有點不對,之前沈垣對她無話不說,這次卻無論她怎麼問都沒問出個所以然來。
在黎麟開學前,初五公司恢複上班,喬海樓找了人雷厲風行地把企劃案寫好,直接撥款,一路綠燈,很快把這個什麼珠寶設計師國際培訓給搞出來了,還在網上發了帖子,煞有介事。
儘管這個比賽的用途是用來遮掩沈垣要出國養胎的事情,但喬海樓也不是白砸錢,準備順帶發掘培養幾個設計師,不是一舉兩得,所以他不是光弄個噱頭,而是真的花錢弄了個真·培訓比賽。
既然是真的,沈垣就得交個真的作品,就算是走流程也得走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