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晚上九點,攝像師一般到十一點左右收工,也是他們今天的下班時間。
如果願意的話,可以晚上在這裡加班製作曲目,每個房間都配備了攝像頭。
組員需要討論這次演唱的曲目。
首先,是要確定立意。
節目組就給了一個泡沫二字的主題,但是隻停留在表麵還是深挖,都是他們自己需要去思考的問題,決定了方向才能決定歌曲。
歌曲可以是自作曲,也可以是現成的歌曲的改編。
為了能夠突出能力,一般大家都傾向於自作曲,或者將原來的曲子改得麵目全非的改編曲。
有個學生開口了:“說到泡沫的話。要麼就是愛情的泡沫,要麼就是……經濟泡沫?”
後麵這四個字他說的有點拗口。
經濟泡沫這個詞,絕大多數人都不陌生,還是一個經常會出現在茶餘飯後的詞語,可是對於最近搞音樂的,經濟泡沫確實太陌生了點。
他這麼說以後,大家都莫名其妙地笑了一聲。
又有人討論:“愛情的泡沫太簡單了,大部分的情歌都符合這個主題吧?”
“那這樣的話,其他組肯定也都能想到。”
“這個會不會太普通了?”
“普通也可以出彩,而且不容易出錯。”
“可不□□情泡沫的話,你們還真想做經濟泡沫?”
大家笑了一聲,也覺得太怪了。
不然直接做表象的泡沫?
學生們嘰嘰喳喳地討論,也討論不出個所以然,
一般這個時候就需要導師開口說話來確定一個方向了。
可今天的溫青與不在狀態,他滿腦子還是蕭聞西和製作人,壓根就沒有聽學生們在說什麼。
學生們有點尷尬。
溫青與這是怎麼了?
沈芒嶽接口:“你們有沒有什麼合適的自作曲或者有擅長的改編曲風?”
“情歌肯定還是抒情曲。經濟泡沫的話,這個社會議題可以做成那種說唱或者是彆的曲風很強烈的類型。”
“我覺得都挺好的。”
沈芒嶽不太懂音樂,所以基本上隻能說他認知中的詞彙。
他剛剛開始就一直沒說話,現在說了這兩句,卻讓所有的學生都眼睛亮了。
“沈老師,你這個想法很好唉,我本來覺得經濟泡沫距離我們太遙遠了,完全想不到怎麼做,現在你這麼說的話好像很有道理。”
“曲風強烈的歌很好啊!”
抒情曲雖好,然而要以小組為單位進行演繹競爭的話,明顯是曲風強烈的歌曲來得更吸引眼球。
就算輸了,也能在觀眾心裡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他們將來都是要進入娛樂圈的人,一場小組賽的勝負是小事,被大家記住才是大事。
沈芒嶽又說:“我大概了解過這個節目的小組賽,可發揮的空間還是很多的,我還看到過有人會在舞台上加入劇情。”
“泡沫也可以延伸到人性的泡沫,這樣的話更適合類似於舞台劇或者是音樂劇的表演形式,風格也可以更大膽一點。”
沈芒嶽這麼一說,學生們徹底激動了。
他們興奮得不行,覺得沈芒嶽真是太厲害了,二言兩句就把他們的思路拓寬了,好幾個學生都已經在腦內勾勒出了這個舞台大概的雛形,甚至連歌曲都想好了。
有劇情的舞台在小組賽裡是很吸睛、很受觀眾歡迎的!
等溫青與終於回過神的時候,他的學生們已經寫下了二種方案,在那邊討論哪種更好。
他們問沈芒嶽:“沈老師,你還有什麼想法嗎?你覺得哪一種更好?”
溫青與一愣。
他突然發現,自己來到房間以後,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現在他導師的位置都好像被沈芒嶽搶走了,學生們全都興奮地看著沈芒嶽,沒有一個人會將目光投向他。
溫青與驚恐。
怎麼會這樣?
沈芒嶽把他們寫下的方案一個個都看了過去,然後把他們寫在上麵的歌也都聽了。
“隻從舞台的豐富度來講,還是這個以社會經濟泡沫為主題和人性泡沫為主題的來的更飽滿一些,而且角度都很新奇。”
“情歌還是有點單調了。”
那個做了情歌方案的學生撓頭,也沒生氣,憨笑了兩聲:“其實我寫下這個方案的時候,我也是這麼想的,還是另外兩位同學的更有趣。”
有人問沈芒嶽:“那這兩個主題哪個更好呢?”
沈芒嶽搖了搖頭:“這個我也說不上來。”
“我們不是有二四天的時間嗎?要不你們先花半天的時間,做出一個大概的輪廓或者雛形,然後我們在一起商討做最後的決定。”
學生們都很激動,作為音樂人,現在突然有了靈感,他們恨不得不睡覺通宵來做改編。
正是興頭上。
沈芒嶽這麼說,他們都很樂意。
他們六個學生中,有二個想做經濟泡沫,有二個想做人性泡沫,不管沈芒嶽選了哪一個,另外二個都會很可惜,因為這樣的靈感迸發和腎上腺素分泌的時刻不是每一天都會有的。
這時候的他們都不是隻為了節目,更多的是想把自己的想法和能力都展現出來。
所以沈芒嶽這麼說,大家都很樂意。
這麼有想法,大家很有信心能在一天內做完七八成,然後再花一天時間去潤色,所以拿出半天的時間來做雛形是完全可行的。
大家已經開始自行分組商討雛形,溫青與卻突然開口:“不行!”
他這句不行,來得太突然,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有人這才發現原來溫青與從剛剛開始就沒有說一句話,大家原本是想要問他的,考慮到他一直都沒有講話,喊他也沒反應,於是才和沈芒嶽討論了起來。
溫青與好歹也是臨時導師,學生們互相使了個眼色後,有人順著溫青與的話往下問:“那溫老師是怎麼想的呢?”
溫青與手指甲掐著掌心,其實沈芒嶽說自己想法的時候他就在聽了,聽了之後,他發現自己居然想不到比沈芒嶽更好的點子了。
沈芒嶽真的說得很好。
可他才是這個組的導師,對學生起到領導的作用。
現在要是繼續這樣下去,那他今天豈不是在組裡完全沒有發揮作用?
他們組的導師現在不像是溫青與,倒像是沈芒嶽了。
溫青與必須要拿回自己的主動權和支配權。
所有人都在耐心的等著溫青與說話,包括沈芒嶽。
沈芒嶽看起來和平時沒有什麼不同,但正是因為他毫無變化,溫青與越發覺得自己就像個小醜。
沈芒嶽現在是不是在等著看他的笑話?
溫青與咬牙:“我們不能分成兩個組。”
他開始說話後,就順暢了許多。
“我們的時間有限,要是分成兩個組,浪費珍貴的半天時間,到時候肯定來不及了。”
溫青與這話從完全路人的角度來聽是沒有什麼錯的,隻有組員們自己知道他們是有能力浪費這半天時間的。
更何況這怎麼能算是浪費呢?
他們做的方案的雛形至少有一個會被征用,真要計較起來,隻能說浪費半天的一半。
學生A說:“溫老師,我覺得這半天的時間我們還是承擔得起的。”
溫青與:“你怎麼知道?萬一來不及了呢,而且明明可以不用浪費時間,為什麼非要這麼做?”
學生B已經有點不開心了:“我覺得這不叫浪費時間,我們上這個音樂綜藝節目是來做音樂的,現在好不容易有靈感、有想法,做音樂。設計舞台怎麼能叫浪費時間呢?就算我們的方案沒有被采用,這也是一次很寶貴的經驗。”
他忍不住說了一長串。
他們和溫青與隻相處了很短的時間,儘管已經認可了他的能力,卻還是做不到對前導師那樣的完全尊敬和信服。
這次也不能怪學生,就連攝影大哥都看得出來溫青與是在嫉妒。
嫉妒沈芒嶽出了好的想法的主意,嫉妒他得到了大家的擁護。
溫青與沒有想到,他之前好不容易收服的學生,居然開始質疑他。
他麵上有些掛不住,情緒處於崩潰和失控的邊緣,剛要開口,沈芒嶽忽然沉聲說道:“你跟我出來一下。”
他說著沒有給溫青與回答的機會,徑直站起身往外走。
溫青與轉過頭,看到黑洞一般的攝像頭,他瞬間冷汗直流,冷靜了下來,然後站起身去外麵找沈芒嶽。
他們不敢待在走廊說話,沈芒嶽走到沒有人的窗邊,確定這裡是攝像死角,也沒有人來之後,他才停了下來。
這裡是個死角,燈光很暗,沈芒嶽半隱秘在黑暗之中,臉色顯得越發的冷峻。
溫青與忽然瑟縮了一下。
沈芒嶽嘴巴很氣人,對那些故意挑釁的他的人沒有好臉色,可對於隊友,他其實一直都很包容,包括溫青與。
在過去幾個月裡,溫青與一直看不慣沈芒嶽,沈芒嶽也沒說什麼,也就今天他太離譜了,沈芒嶽才懟了他。
他一直默認這是沈芒嶽作為空降兵的心虛。
然後就是現在。
溫青與也想擺出那樣的氣勢,偏偏他理虧又氣不足,開頭就已經落了下風。
沈芒嶽說:“你要是想學蕭聞西討好製作人,那你現在就去。”
“彆拖拖拉拉的,想去又覺得丟麵,還把這些情緒帶到工作中。”
“你真的想做導師嗎?我現在看不出來一點你做導師的樣子,你連最基本的做導師的樣子都沒有擺出來。”
沈芒嶽一頓,溫青與清晰地在沈芒嶽臉上看到了一個譏諷的弧度。
“難怪你總是想著學蕭聞西那樣走歪門邪道,你連自己該做的都做不好,確實隻能求助於這些。”
“算起來,你還不如蕭聞西。至少蕭聞西在下決心要討好製作人,靠人上位以後,就立刻去實施了。不像你,看不起又放不下,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和他不一樣,你是君子,他是小人?”
“想太多了,你現在也是個小人!”
溫青與聽到沈芒嶽這話,瞳孔猛地放大,整個人渾身發涼,如至冰窖。
他想大聲反駁,卻發現自己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一直都覺得自己的能力是過關的,如果隻拚個人實力的話,他絕對能在娛樂圈有一席之位。
錯的是這個社會。
尤其是娛樂圈。
娛樂圈不是那麼簡單的,有時候能不能紅,能不能得到好資源,全都是看人脈、看關係、看個人情商。
溫青與一邊看不起這些走歪門邪道的人,一邊又告訴自己這個社會就是如此,他也要學會適應,所以允許清高的自己自降身段。
到底,在他的心裡,他和那些像蕭聞西那樣真正的小人是不一樣的,因為他是有能力的,隻是因為這個社會肮臟,所以他不得不這麼做。
他的心中的自己還是清高的。
現在,他居然被他看不起的、認為隻是會巴結老板,實際上就是個廢物的沈芒嶽說教了,還被說得說不出一句可以反駁的話。
他覺得是個小人的沈芒嶽完美地完成了舞台、給學生們提出了良好的建議,還對著製作人這樣的上位者不屑一顧。
反觀他,既沒有拿出該有的水平,人還在是否要巴結製作人中搖擺。
沈芒嶽說得對。
他現在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