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自習上課前簡堯都沒有看到霍衍,他給霍衍打過電話，在確認了霍衍安全後他就跟著周逸陳梅回了教室。
雖然書裡沒有戴墨鏡人接近霍衍，但書裡一句話時間就可以推移幾個月甚至幾年,當然不可能事無巨細，隻會描寫重要人物和劇情。
所以簡堯下意識認為那個開車戴墨鏡男人是個不怎麼重要角色。
就算是個重要配角，也絕不會是霍衍親生父親。
這麼一想簡堯就安心了。
晚上放學，簡堯也沒能跟霍衍一起回家,霍衍剛放學就給他發了消息，讓他今晚先自己回家，他可能要晚點回去。
簡堯當時還有些擔心,給霍衍打了電話,確認不是什麼麻煩事他才放心回家。
隻是他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重要東西,可怎麼也想不出來他究竟忽略了什麼。
就在簡堯走在夜空下時候,霍衍正坐在隔音極好茶館包間裡，他麵前擺著一輩子鐵觀音,茶葉正在上下起伏，茶香伴隨著熱氣在室內飄蕩。
馮鶴也取下了墨鏡，他雖然是霍衍長輩,但長得並不顯老，畢竟是主角娘家人，主角長得英俊,那主角親戚也不會太差。
馮鶴有一雙跟霍衍相似眼睛,溫柔得像一片海，卻多了幾分柔情蜜意，看誰都像是看上了對方。
連他眼尾皺紋都為他增添了幾分成熟魅力。
“我還以為你什麼都不知道。”馮鶴語氣有些玩味,他以為自己這個外甥是小白兔,結果對方剛見他不久就亮出了底牌。
這時候他才覺得對方是真正馮家人,或者說周家人。
哪怕知道自己身世也可以不動聲色，他確信如果自己沒有出現，霍衍就絕不會表現出來，他可以安於此時窘況，直到他積蓄夠了力量，能夠一擊必殺時才會撕下麵具。
但這讓馮鶴更好奇了：“你告訴我，就不怕我告訴彆人？”
“而且我妹妹可是你親媽，你連親生父母都不想認，不相信？”
人們總會盲目信任血緣。
那些被收養孩子在得知自己是被收養後，哪怕明知會傷養父母心，也依舊要去尋找自己親生父母。
他們理所當然認為，自己親生父母一定會毫不猶豫接納他們。
然而事實證明，失蹤多年孩子沒有穩定家庭重要。
親生父母不願意跟孩子相認例子可不少，尤其是離婚後再組建家庭父母。
霍衍喝了口茶，茶水微微燙口，霍衍隻抿了一口就放下了茶杯，他臉上沒有多餘表情，平靜淡然，隻是嘴裡說話卻不像他表情那麼平常。
“我隻有一個籌碼，就是我身世，選擇權在你手裡。”
霍乾隻能拿霍衍身世去要錢，他目光隻能看到那麼遠。
但馮鶴不一樣，他知道周晟那樣人最怕就是醜聞——醜聞影響不了公司，但醜聞能影響他形象，偏偏周晟又是個極度在意形象人。
馮鶴可以拿霍衍身世做更多文章。
霍衍看著馮鶴，他在等馮鶴權衡，但他也很清楚馮鶴是不可能放棄這個機會。
像馮鶴這種荒唐了半輩子人，一旦給自己定下一個目標，那這個目標就會成為執念，越難達到，執念越深。
並且人欲|望永無止境。
而站越高人，被滿足可能就越小，因為他們得到東西太多了，一旦有什麼沒被滿足，那點缺陷就會被無限放大，就好像一張白紙上有了一個黑點。
“你覺得你怎麼配合我？”馮鶴輕笑了一聲，“就算我不跟你合作，我照樣可以利用你身世，不需要得到你同意，如果你真隻有這個籌碼，那這個籌碼太輕了。”
霍衍依舊平靜，連眼睛都沒有多眨一下，他說：“你插手不了馮家公司事，就算你有是錢，手裡實權卻連馮家公司一個高管都不如。”
“你了解還聽清楚。”馮鶴也不當回事，這些事在網上都能查到，從他年輕時開始，有關他八卦新聞就沒少過。
像他們這樣企業，家裡一點風吹草動，都能成為普羅大眾談資。
霍衍忽然笑了：“我能幫你。”
馮鶴還是不當回事，一個高中生對他說這種話，就像是嬰兒突然學會了說話，還說自己要去拯救世界，同樣荒唐。
“我記得馮家買了幾塊地。”霍衍。
馮鶴擺了擺手：“錯誤投資，那幾塊地現在貶值得厲害，出手就要虧損幾個億，想賣倒是隨時可以賣，但虧損抹不平。”
“你彆說你有辦法。”馮鶴嗤笑道，“這幾年說有辦法人不少，但沒一個能那幾塊變掙錢，最多打平。”
霍衍：“就因為這樣，如果你能把那幾塊地解決，馮家會沒有你位子？”
“你爸可還沒死呢。”
馮鶴撇了撇嘴：“老爺子自己都處理不了，我要是能處理，還用等到今天？”
霍衍：“我可以。”
馮鶴正準備大笑幾聲，卻在看到霍衍表情後不自覺坐直，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眼前坐著不是個高中生，而是久經商場老將，胸有成竹，又輕描淡寫。
如果霍衍年齡再大一些，光憑他現在氣勢都能迷惑很多人。
“好，就算你能做到，你又想從我這兒得到什麼？”馮鶴眯起了眼睛，“可彆說你無欲無求。”
霍衍聲音很輕：“如果我做成了，我要你證明我身份，我要讓周晟和馮瑤後悔。”
原本隻信了三分馮鶴現在信了五分。
少年人就容易意氣用事，對他們來說沒什麼比爭一口氣更重要了。
“你也可以不相信我。”霍衍，“但你再也找不到可以把幾塊地解決人了，更何況就算我真做不到，你也不有損失。”
馮鶴：“行，你要怎麼做？”
他確實不會有損失，所以不妨試一試。
霍衍微笑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會怎麼做，你隻需要給我一筆錢，正好五百萬。”
馮鶴站起來：“好。”
反正這筆錢也不是他。
“這張卡裡就有五百萬。”馮鶴把一張銀行卡放在了桌上，把卡推向了霍衍，“如果你做成了，不用我證明你身份，你爸你媽就會搶著認你。”
孩子被保姆惡意調換，自己還被慢了十幾年，精心培養了保姆兒子，這種事傳出去當然丟臉，尤其是這個被調換親生孩子還被養廢了，周家會成為所有人笑料。
但如果這個孩子是個天才呢？
如果這孩子是個天才，不就更證明周家基因好嗎？親生孩子聰明機智，能夠力挽狂瀾，養子也被養忠於周家，那就算這件事傳出去了也不是醜聞。
反而會變成美談。
可能會有人笑，但更多是羨慕，羨慕周家不費力就能收獲一個商場新秀。
馮鶴看著霍衍，他覺得周文遠如果真跟霍衍對上，可能無法在霍衍手裡走一個回合。
周文遠太傲了，他習慣了所有人以他為中心，他把一切都當成理所當然，他固然有比霍衍更好環境，更開闊眼界，但眼界用不上就等於沒有。
就憑霍衍在他麵前也能侃侃而談，用自己當籌碼，霍衍就贏過周文遠太多。
“我等著你給我帶來好消息。”馮鶴站起來，“當然，如果你做不成也沒什麼。”
這五百萬反正也是馮瑤拿出來買斷母子血緣關係價碼，不管霍衍為不為他做事，馮鶴都要給這筆錢。
沒做錯他不虧，做成了他就大賺。
兩人分彆時候，馮鶴叫住了霍衍：“你明知道自己是周家孩子，為什麼還能忍受現在生活，周文遠鳩占鵲巢，你不恨他？”
霍衍：“為什麼不能忍受？我現在生活並不算差。”
“至於周文遠……”
霍衍露出一個笑容。
馮鶴突然打了個冷戰，雖然他不知道霍衍究竟有多大本事，但霍衍表現跟那些狂妄年輕人全然不同。
周文遠跟他比起來就像是狗。
家犬怎麼打得過老虎呢？
老虎也不會把家犬放在眼裡。
霍衍離開了茶館，他手裡拿著那張銀行卡，上輩子他是回到周家，被迫割了一顆腎之後才得到了些許自由，那時候他無法反抗，一旦他產生反抗念頭，就會頭痛難忍，全身上下像是被螞蟻啃食般痛苦，並且會喪失一段時間內記憶，成為沒有思想行屍走肉。
隻有他當個“好人”，才能避開折磨。
當他發覺限製著他力量變弱後，他才能動手。
那時候他被周晟安排進了一個小公司，可能是為了補償他，也可能是為了把他打發遠一點，給他限製多一點。
等這個小公司逐漸變成一個龐然大物，周晟才第一次正眼看他。
就像馮鶴說那樣，當周晟發現他才是那個公司主導者時候，周晟重新向他拋出了橄欖枝。
那時候周晟已經快要放棄周智博了，他能容許周智博偏執狠毒，卻不能容許周智博一直被周文遠左右，他在得知周文遠不是自己親生兒子後就拋棄了周文遠。
在發現自己無法扭轉周智博性格跟思想後，又想拋棄周智博。
等霍衍露出真麵目時候，他又想把霍衍趕走，再生一個兒子。
他一生都在為利益奔波，孩子隻是工具。
霍衍輕鬆得到了周家，周文遠和周智博都不是他對手。
周文遠害死了周智博，又在周晟公開霍衍身份後選擇了自|殺。
可霍衍並未感受到“複仇”快樂，他得到越多，情感就喪失越多。
他過早勘破了這個世界真理，在權勢麵前，親情愛情友情，道德三觀都要為之讓步。
走到簡家門口時候，霍衍已經恢複了平時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