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野還來找過你嗎?”張帥問。
朗清麵無表情:“我跟你說過,他自我意識過剩,彆管他。”
“明天……”張帥歎了口氣,“你爸又該來了吧?你脾氣這麼差,怎麼就不知道對著你爸撒,還總給他拿錢?你給他拿一次就有無數次。”
“就算他儘到了當老爸的責任,你也應該在他沒有工作能力的時候再給他養老,更何況他根本沒儘到當爸的責任!”
朗清沒有把張帥的話聽清,他看向轎車駛離的方向。
他知道駕駛座上坐著的人是誰,俊美多金,站在周氏集團的頂峰,所有人都要仰望他。
而就是這樣一個人,始終如一的等待著簡堯。
朗清的目光柔和了一點。
很多年前,他還在讀小學,住在房租最便宜的胡同裡,隻是通了電有自來水,但沒有廁所,他們母子倆擠在一個隻能放下一張床一張書桌的房子裡。
而他爸每次出現,都會翻箱倒櫃的找錢。
哪怕他們已經離婚了。
可他爸似乎還以為,隻要一個女人跟他結過婚,就一輩子都是他的女人。
更何況是他的兒子了。
那天他買校服的時候錢也被朗華搶走了,他媽抱著他爸的腿,哭著求他:“小清好幾年沒有過新衣服了!你不能讓他連買校服的錢都沒有!他是你兒子!你對他好一點,他長大了也能孝順你!”
他爸一腳踹開了他媽:“老子又不止他一個兒子,住這種地方,讀那種學校,以後能有什麼出息?還不如早點出去打工!”
“老子還有一個兒子,你不知道吧?那女人也以為我不知道。”
“單身女人生孩子,恰好還是跟我分手的幾個月後,都TM當老子傻。”
“那孩子讀的可是重點中學,成績數一數二的好!”
“以後老子要享的是他的福!”
朗清記得自己那時候用儘全身力氣,才扶著牆麵站起來,問出了一個讓他從未後悔過的問題:“他叫什麼名字?”
朗華嘲諷的看著他:“想知道?行啊,二中簡堯,你去看啊。”
他好像在說,你看到了就知道你們之間的差距,就不會再有多餘的妄想。
朗清見到了簡堯。
在二中的學校門口。
跟他就讀的學校不同,二中的校區很新,在這所學校就讀的人,不是有錢人就是學習成績數一數二的學生——因為這附近的學區房都被有錢人買下來了。
他問了很多人,悄悄的看著那個總是被朋友圍在中間,眾星拱月般的簡堯。
但奇異的是,他沒有產生嫉妒一類的情感。
他看著那張和自己相似的臉,在某一瞬間覺得這是世上另一個自己,同樣沒有父親,但生活在一個沒有威脅的家庭裡,有著良好的教育資源,不必為了一件校服自卑的不願意去上學。
雖然他們的人生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可他就是覺得,對方一定會是這世上最懂他的人。
是他的哥哥。
他媽也知道他的舉動,但她從來不提這件事。
如果朗華是個好男人,是她的丈夫,她或許會對簡安之和簡堯產生敵意。
但朗華不是,所以她可能也和他一樣,覺得對方會懂她。
懂那種無能為力,悲憤痛心的感覺。
朗清偶爾會發現,他媽會買來一些童話書,獨自坐在屋外看,他們母子都一樣,沒有朋友,沒有可以傾訴的人,又無法互相聊這些東西。
簡家母子,就像世界上另一對他們,隻是是過得更好的他們。
初升中的時候,朗清好不容易考上了簡堯所在的學校,他覺得自己說不定有機會跟簡堯成為朋友,不必多親近,他也不會和對方相認,隻要能說上幾句話就好。
可是考上之後他才知道,簡堯已經轉學了,轉去了一個小縣城。
朗清說不出自己也想轉學這種話。
離開首都,去一個小縣城?
他沒有那樣的資本。
再次聽見簡堯消息是因為霍衍,隻是剛開始他還沒能把新聞裡的簡堯跟他認識的簡堯聯係在一起。
他自己是gay,所以也能感受到霍衍對簡堯的感情。
看啊,一對兄弟,他們連性向都一樣。
這個圈子臟透了,都是男人就更沒下限,什麼彼此忠誠,都是騙自己騙對方的謊話。
他總是遇人不淑,總是在想投入的時候發現對方是個濫|交的爛人。
而霍衍等了簡堯七年,七年間每天晚上都在療養院休息,第二天一早就趕去公司,風雨無阻,沒有一天不是如此,如果連這樣的霍衍對簡堯都不忠誠,可能這世間就沒有忠誠的人了吧?
朗清在路邊點燃了一支煙。
他的表情有些疲憊。
他為什麼還在關注簡堯呢?
可能是因為不希望朗華也找上簡堯吧。
不用像他一樣,時時刻刻都要擔心麵前忽然冒出一張醜陋貪婪的臉。
簡堯不需要知道他有那樣一個父親,也不需要知道他還有個到處伏小做低,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弟弟。
他希望另一個自己,能過得幸福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