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望抿了一下嘴唇。
江阿姨名叫江鷗,有個兒子。他沒見過江鷗真人,隻看過兩張照片,還看得相當敷衍。
這個名字他斷斷續續聽了快一年,頻率從兩三個月一次到近乎每天都出現,他真的快要習慣了。不得不說盛明陽在把控節奏上是個高手,挑不出什麼錯。以至於盛望就連發脾氣,都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切入點。
上個月,盛明陽說他下半年會翻倍地忙,在家呆不了幾天,又說江鷗那邊出了點變故,房子沒法住了。所以他想讓江鷗搬過來,既有落腳的地方,又能幫忙照看盛望。
其實照看是假,打掃做飯都有專門的阿姨。變故也不一定是真,不過就是找個突破口罷了,真住在一起了難道還能走麼?
這件事說是商量,實則沒等盛望點頭,家裡已經開始出現新的用品了,一切都在為迎接那個女人做準備,哦,還有她那個兒子。
今晚這頓飯吃不吃,都隻有一個結果。
遲遲聽不到盛望的應答,盛明陽在電話那頭叫了他一聲。
那位長得像大嘴猴的徐主任恰巧走進門,盛望動作頓了一下把電話掛了。
畢竟是新生報道,政教處徐主任還能保持基本的慈祥:“跟家裡打電話?沒關係,不用急著掛電話,說一聲應該的。”
盛望轉過頭來,笑裡帶著少年氣:“謝謝老師,本來也說得差不多了。”
徐主任指著他對身後的老師點點頭。他剛剛在樓下就說過,這新來的轉校生雖然長了一張能禍禍小姑娘的臉,但一看就是個乖學生,不會出格。
“來,坐。”徐主任指著新搬來的一小摞書說:“這是這學期理論上要用到的教材,你可以翻一翻。”
什麼叫理論上?
盛望一時沒明白這話的意思,他拿著最上麵的化學翻了兩頁,跟之前學的內容還算銜接得上,大差不差,學起來應該問題不大。
“我看過你之前的資料,轉過好幾次學?”徐主任說。
盛望點了一下頭:“嗯,轉過幾次。”基本都是跟著盛明陽跑。
小學是在江蘇念的,初一到高一期間轉過兩次,這是第三次。拜這些經曆所賜,他對哪兒都沒什麼感情,在哪兒都留不長。
“成績單我也看過,很優秀的學生,考試基本沒掉出過年級前三。資質肯定是夠的,就是兩邊學校在課程安排順序和進度上可能有點小小的差彆。”徐主任用手指比劃著不到1厘米的距離,寬慰道:“轉學多多少少都會碰到這類問題,稍微用點心就能補上,彆怕。”
盛望同學一路順風順水,還真沒在學業上怵過誰,怕是不可能怕的。但他不能表現得太不謙虛,隻得把翹起來的尾巴放下:“來之前做過心理準備,我努力跟上。”
徐主任更慈祥了:“高一有過預分科麼?”
盛望說:“沒有,學校試過一學期走班製。”
“哦。”徐主任點點頭,“其實我們也是走班製,就是特彆一點。”
盛望有點懵:“特彆?怎麼特彆?”
“你馬上要加入的a班是高二理化強化班,我們半個學期走一次。不是有期中和期末兩場大考嘛,每次大考的最後三名退到b班,再挑排名最高的三名補進來。就是這種走班製。”
盛望:“……”
簡而言之,人家那是選課的走法,他們這是滾蛋的走法。
徐主任嚇唬夠了小朋友,終於決定做個人。
他帶著盛望穿過花廊往明理樓走去。在路過一麵榮譽牆的時候,盛望忍不住多掃了幾眼,因為那一牆麵無表情的“證件照”實在太像通緝令了。
這學校審美絕了,他心道。
徐主任卻踮了一下腳,原地表演孔雀開屏,他頗為驕傲地說:“高一競賽數量不算太多,但我們表現還是很不錯的,這麵牆上的絕大多數人都將成為你的同班同學,你可以提前認一下。”
盛望臉盲,對提前認同學沒什麼興趣,他就記住了其中一位。
一來這位重複率過高,憑一己之力把榮譽牆搞成了連連看;二來他姓江,叫江添。
重點在二來。
盛望自認如果當皇帝一定是個昏君,愛搞連坐。小肚嘰腸就小肚雞腸吧,反正他最近看姓江的都不順眼。
徐主任第一千次欣賞這麵牆,卻突然拉起了驢臉。他湊近那位江添的照片,伸手抹了兩下,怒道:“誰在榮譽牆上瞎畫愛心,沒規沒矩!”
盛望在旁邊嗯嗯添堵:“還不止一個人畫。”
學校的攝影師路子太野,但照片裡的人依然存留有某種特質,用徐主任的話來說就是可以滿哪兒禍禍小姑娘。但盛望覺得這種冷調的男生十有八九會是bking。
他祈禱今後的日子能離這位遠一點,免得哪天一個看不下去打起來。
結果這願望許下去沒過五分鐘,他就被徐主任摁在了真人版bking旁邊。理由是剛開始追進度會有點吃力,最好的辦法就是有問題找同桌。
徐主任說:“放眼整個年級,估計找不到比江添更合適的同桌了。”
話音剛落,全班四十幾雙眼睛紛紛投來窒息的目光。
盛望乾巴巴覷了大嘴猴一眼,心說我可去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