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是江添主動敲門, 這次該輪到他了。禮尚往來,道理誰都懂。
我這不是不要臉, 我隻是講禮貌。盛望在心裡默念兩遍,理直氣壯地敲了門。
臥室裡響起腳步聲,隨著吱呀一聲輕響,江添出現在門後。
盛望準備好的話在舌尖打了個滾,張口就成了“我房間空調有問題”
江添一愣。
你有毒吧
盛望在心裡罵了自己一句。
好好的理由不說, 瞎扯什麼空調啊這下好了,說也不是收也不是。就這種級彆的謊話,江添隻要去隔壁看一眼就能拆穿,簡直是把臉伸給對方打。
盛望設想了一下那個場景,差點當場離世。
不過他心理素質總體還算可以, 虛了不到兩秒就又理直氣壯起來。他看著江添,心說你要真敢去看, 我就從二樓窗戶跳下去。
好在江添有智商也有人性。
他垂眼一掃, 看見了盛望手裡拎著的書包, 也沒多問,便側身讓開一條路。
盛望悄悄鬆了一口氣, 抬腳進了臥室。
邁第一步的時候,他下意識頓了一下。這是他在進入彆人領地時才會有的反應, 就像人在做客時往往先掃視一圈才換上拖鞋。盛望沒想到自己這個反應有一天會出現在這間臥室裡。
十幾歲的人,情緒總來得飛快。一句話能鬨翻, 一句話也能冰釋前嫌。上一秒在吵架打架, 下一秒也許就親密無間, 契機可以是一切簡單的東西
一張字條、一罐汽水,或者一份作業。
明明不久之前,他還跟螃蟹抱怨過自己家被某個孫子占了,現在卻把這個房間默認成了江添的地盤。
世界真奇妙。
盛望心想。
他跟江添一樣,不喜歡在彆人臥室裡探頭探腦,一來出於禮貌,二來那動作實在不好看。但架不住有人房間太過簡單,他不轉眼珠也能一目了然。
這間臥室跟盛望的並排,朝向和布置都很像,都是窗邊放著書桌,對角是床。倆屋共用的那堵牆邊立著衣櫃,區彆是盛望臥室的衣櫃旁還多一個獨立衛浴間。
盛望盯著那堵牆看了許久,忽然幽幽地問“我那邊水龍頭一開,你這是不是能聽見動靜”
“嗯”江添在他身後順手關門。
盛望回頭看過去,才發現他耳朵裡還塞著無線耳機,白色的尾端輕壓著清瘦的耳骨。
“你剛說什麼聲音太小沒聽清,”江添偏頭摘下一隻耳機。
“我說”盛望轉念一想,萬一他問完了,這人來一句“沒注意,不放心可以去隔壁試一試”,那尷尬的還是他畢竟空調還好好地掛在那兒呢。
“算了,不重要。”盛望拎著書包說,“空調借我蹭一會兒唄,我專項題庫還有四頁沒刷。”
聞言,江添越過他走到書桌邊收東西。
他桌上攤著一遝試卷,旁邊是薄薄的軟麵本,黑筆、紅筆各有一支,這就是全部的東西了。簡單得幾乎可以算空空蕩蕩。跟盛望擺攤式的書桌天差地彆。
“誒你彆收啊,我不用椅子也行。”盛望跟了過去。
“不用椅子坐哪,上桌”江添說。
盛望腳剛抬又訕訕放下了,滿臉掛著人贓並獲的心虛“我沒說要上桌子坐,我可以站著。”
這一聽就是鬼話,江添瞥了他一眼,把兩支筆帽合上,扔進書包的筆袋裡。
“你坐椅子吧,我用不著。”他把試卷也收進書包,隻拎著軟麵本坐上了飄窗寬大的窗台。他背靠著窗台一側的牆,曲著一條腿,軟麵本就抵在膝蓋上,另一條腿從窗台垂下來踩著地板。
“你真不用”盛望問。
“早寫完了。”
“菁姐塞的卷子也寫完了”盛望有點納悶,“我剛看你卷子是空的。”
江添舉了舉膝蓋上的軟麵本,說“寫在這了,”
盛望伸頭一看,果然就見他本子上寫著英文題的答案,一排五個,遠看清爽有力,近看全是連筆。就連錯題他都懶得打叉。叉要兩筆,他隻用紅筆劃一道斜杠。
斜杠旁是他訂正的內容,有些隻寫了一個詞組,有些延伸出了好幾行,他現在看的就是這些。
“你乾嘛不直接寫在卷子上”盛望問。
江添說“省事。”
“咱倆對省事的理解是不是有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