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望還想再開口,江添一把捂了他的嘴,把這嚇唬人的熊玩意兒拖回了廚房。
“再胡說八道就真要回醫院了。”江添說。
“唔唔唔。”大少爺還被他捂著,說不出人話,乾脆撅嘴親了一下他手心。
“……”
江添被他弄得心癢,倏地收回了手,盛望撐著桌台壞笑。
“我也沒胡說八道,護士確實這麼跟我說的,原話。”盛望跳坐在桌台上,看著廚房洗好的菜說:“這一大攤子怎麼辦?要不咱倆弄點吃的?”
江添狐疑地看著他:“你會做飯?”
盛望矜持地說:“會一點。”
大少爺是個行動派,說乾就乾。他跳下桌台,洗了手說:“你熱鍋,我把這弄了一半的白菜切完。江阿姨打算怎麼炒來著?”
“糖醋。”江添說。
“行,等著。”盛望站到案板邊,一手摁著碼好的白菜,一手拿起了刀。
鑒於某人手裡有凶器,江添目光根本不敢離,撐著桌台盯著他。眼睜睜看著盛望以高空走鋼絲的狀態切了兩刀,寬窄不一就不說了,第三刀對齊的時候直接對到了指頭上。
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江添心說。
他把某人拎開,抽了刀說:“門在那,出去。”
盛望在他背後探頭探腦:“哎我就是不熟,你讓我再試兩刀。”
“我不想吃白菜炒手指頭。”江添麵無表情地說,“一邊呆著。”
“那你會嗎?”盛望問。
江添當然會做,畢竟他獨立慣了,也不像盛望有個孫阿姨管吃管喝,他一個人的時候都是自己來,但他並沒有耐心鑽研這個,所以技術並不怎麼樣,隻到“能吃”這個程度。
養活他自己沒什麼問題,滿足某個挑食狂魔就很有問題。
江添切完了菜,繃著臉正準備硬著頭皮上,院子門突然吱呀一聲響,啞巴叔拎著兩袋東西解救了他。
啞巴剛從喜樂趙老板那裡回來,沿途買了餃子皮、絞好的肉和蔥薑,準備回來包點餃子凍上,餓了就下點。
江添二話不說,把切好的白菜剁了,讓啞巴叔拌進肉裡,調好了餡,三人便鑽在廚房裡包起了餃子。
大少爺依然不在行,盯著江添的動作學著包,有時候還攔住對方的手指強行暫停。
他餡不是塞多了就是塞少了,要麼漏一塊,要麼扁扁一片,站都站不起來。偏偏還死要麵子強詞奪理:“這皮太硬了,沒有粘性。孫阿姨都是自己擀皮,那個就很好包。”
江添一點也不配合,說:“我們都粘得起來。”
“餡不聽話,老是亂動。”
“我這很聽話。”
“……”
盛望一邊試圖給他哥搗亂,一邊努力精進自己的技術,包出一堆醜東西後,終於有了點餃子的模樣。他把成品托在手心,對江添說:“幫我跟我兒子拍張合照。”
江添:“……”
餃子皮沒剩幾張,啞巴剛好洗了手去一旁燒水,沒人注意到他們。江添抽了張紙巾擦手,摸出手機對準盛望,摁下拍照鍵的時候低聲說了一句:“我不認這種兒子。”
啞巴煮上水再回來的時候,發現盛望突然不貧了,老老實實在包最後一個餃子,仔細認真地像在做工藝品,就是脖子有點紅。
盛明陽和江鷗是趕回來的,本打算趁著天剛黑,把廚房丟下來的攤子繼續做完,沒想到剛進門就聞到了醋和餃子香。
丁老頭披著外套從臥室裡出來,招呼他們進廳堂:“回得剛好,倆小孩跟啞巴包了餃子。”
“倆小孩?”盛明陽有點不敢相信,“您確定是兩個都包了?”
“包了,小望學了半天呢。”丁老頭說。
盛望的滿堂子孫下鍋就現了原形,破了不少個,餃子湯都快成白菜湯了,但啞巴還是樂嗬嗬地都撈了上來,裝了滿滿幾大盤端上了桌。
小院難得這麼熱鬨,三代人也是第一次坐在一起吃一頓煙火飯,有那麼一瞬間,簡直有了溫馨的意味。
老頭從床底翻出了藏了很久的酒,倒了三杯,跟盛明陽和啞巴淺酌起來。喝到興頭上,老頭忍不住調侃道:“小望啊,你這手藝得練啊,不然以後騙不到老婆。”
盛明陽差點被酒嗆到,在旁邊笑得不行。
盛望張口想說點什麼,最終“唔”了一聲,悶頭咬了口餃子。他其實想說“那就不娶了”,但他鞋子被江添輕輕碰了一下,瞬間理智歸位,把話又咽了下去。
他其實並不是真的慫,如果隻是他一個人的事,那根本用不著怕,當著盛明陽的麵出櫃他都敢,大不了打死他。
可是還有江添。
隻要牽扯上江添,他就忽然變得膽小了。
盛望的腿在桌下抵著江添,悶頭吃了幾口,又狀似無所謂地玩了一會兒手機。等到長輩調侃的玩笑徹底過去,他才抬起頭,結果就發現他那糟糕手藝包出來的破皮餃子,都被江添挑著吃完了。
他很輕地眨了一下眼,又匆忙低下頭,心裡酸軟一片。
這頓飯並不豐盛,但他們吃了很久。盛明陽酒量深似海,最後卻有點微醺。他倒了瓶子裡最後一點酒,舉著杯子跟丁老頭和啞巴碰了一下,興頭上來了,忽然開口說:“我跟江鷗打算年前找個時間,請幾個家裡人和朋友吃頓飯,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大操大辦有點浮誇,我們商量了一下,覺得還是簡單為好。到時候一定要來。”
盛望吃飽了正在發飯後呆,剛聽到這話的時候差點沒明白意思。過了好幾秒他才反應過來,盛明陽是說他跟江鷗要定下來了。
請朋友家人吃個飯,把證領了,他們就是法律上的一家人了。
盛望的臉在燈光下白得看不出血色,他抿著唇沉默許久,抬眼對上了江添的目光。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