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們沒有這些,隻有理解下的不得不為-->>
。就像他此刻正在做的。
“我現在是高危分子。”江添語氣有點自嘲,又慢慢沉斂下來,“季寰宇那句話,我媽和你爸應該都聽進去了。”
“不會,誰都看得出來他當時是狗急跳牆亂咬人。”盛望說。
江添搖了一下頭:“聽到了就是聽到了。”
他們或許會覺得荒謬,並不相信,但是言語如刀,說出來的話終究會在心裡留下印子,然後在某個不經意間冒一下頭。
不管有意或是無意,他們一定會在不知不覺中變得多疑敏感起來。
盛望垂下眼,抓著江添的手指收得很緊。過了許久他開口說:“我爸一半開明一半古板,我記得以前有誰在他麵前提過……”
他頓了一下,又繼續道:“提過同性戀相關的話題,他反應不大,沒有說過誰誰誰很惡心或者很變態之類的話。上次在醫院聊那個案子,老頭他們是話趕話,我爸那性格你懂的,就是順著彆人說,不代表他自己的意思。”
這話其實隻說了一半,盛明陽確實一半開明一半傳統。彆人的兒子喜歡女人還是喜歡男人,跟人在一起還是跟妖在一起,他都接受良好,甚至能包個大紅包真心送祝福。那是因為他不愛嚼舌根,也管不著。
但他自己的兒子就不同了。
這些盛望不打算提,他隻想把好的那些說給江添聽:“江阿姨那邊……也是因為有心結,年後醫生跟她好好聊一聊,把心結解了,等到她不會因為人渣對這些帶偏見,就容易很多。”
“高中離家太近,大學就不一樣了,山高皇帝遠,不像附中這邊,老師多多少少都認識我爸和你媽。”盛望說:“我加把勁跟你進同一個學校,再租個房子,把貓兒子帶上。有句話叫遠香近臭,那時候我倆都是香的,再跟他們慢慢磨,總有能說通的一天。”
“現在我爸一言不合就敢給我辦轉學,大學就不會了。我不信我考上清華北大了,他會說‘走,為了阻止你談戀愛,我們換個學校’。”
江添終於被他的話逗到,笑了兩聲。
盛望頓時來了勁,把他撲到床上鬨似的狠親了半天。
其實歸根結底不過是時機不對,有時候盛望會希望時間過得再快一點,最好躺下去再睜眼就已經成年了、大學了或是工作了,如果是那時候認識江添,恐怕又是另一種樣子。
所以再等等就好了,隻要熬過這兩年。
聊天的時候,“高中”、“大學”,幾個字就能帶過去了,花不到兩秒的時間。可睜開眼,日子卻還在緩慢地往前爬。
他們夜裡好不容易緩和的心情,在第二天清早就被毀壞殆儘,因為江鷗的狀態實在很差。她有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說話帶著笑,拉著孫阿姨在廚房忙碌,想給江添做一頓好好的生日餐。
她做完一件事就匆忙去找下一件,一秒都沒讓自己閒下來。結果隻是江添說了一句,想跟盛望出門一趟,她就不小心打了一整隻砂鍋。
滿鍋滾燙的燉菜灑了一廚房,潑得她兩腳通紅。
“阿姨,我們隻是去拿蛋糕,之前訂好了的。”盛望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沒聽清江添後麵的話,驚疑不定地解釋了一句。
“我知道,我知道。”江鷗坐在沙發上,燙到的地方抹了藥膏。她低聲說了幾遍,然後歉疚地說:“阿姨沒事,就是剛剛走神了一下。”
這麼一來,他們誰也沒再提過出門,改讓蛋糕店把東西送過來。
蛋糕有兩個,都是盛望很早以前訂好的,一個是拿來吃的,一個是可以保留的翻糖。這主意還是他從微信群裡看來的,鯉魚跟辣椒約著寒假去學這個,說是做好了可以保留很久。
他訂給江添的翻糖蛋糕有個小房子,房前站著一群q版小人,江鷗、丁老頭、高天揚、趙曦、林北庭,他自己以及一隻貓,團團圍著代表江添的那個小人,熱鬨豐盛。他猶豫許久,看在父子關係的麵子上,走後門把盛明陽也加了上去。
屋旁有個牌子,上麵寫著最好的18歲。
可是等到蛋糕進門的時候,廚房滿是狼藉,屋內一片沉寂。
蛋糕裝在透明的盒子裡,遠看漂亮極了,近看卻有些瑕疵。盛望讓店裡用了最好的糖,可以保留很多年。但是送來的路上不知是被磕了還是怎麼,有幾個地方已經出現了裂紋。
盛望有點急,送貨員一直在道歉,還是江添拎過了蛋糕說:“我帶上樓了。”
這是他喜歡的人送他的18歲,每個他在意的人都圍在身邊,圓滿而美好,他得好好珍藏。儘管現實完全不一樣。
鑒於江鷗反反複複在發燒,每天都處於心神不寧的狀態裡。盛明陽不得不把安排好的宴席無限期往後推,還得給每一個被邀請的人解釋一番。
盛望和江添替他承擔了一大半瑣事,這才使得他沒有太過焦頭爛額。
盛明陽在給彆人的電話裡說:“幸虧有兩個省心兒子。”
他對江添其實很好,但一直保持著應有的距離,因為他知道江添不是容易親近的人。他以前從不會用“我兒子”來形容江添,但這兩天卻頻繁提及。
這幾個字聽在盛望和江添耳朵裡,就成了一種強調和提醒。正如之前江添說的,季寰宇的話像一把鈍刀,在他們心裡磨了一道印跡,不至於流血,卻又隱隱作痛。
以至於盛明陽也好、江鷗也好,總會無意識地觀察江添,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在這種盯視之下,那種某一個人驟然抽手的事發生過很多次,多到他們自己都有些麻木了。
以至於寒假的最後一天,盛望抓著手機下樓吃飯,等待的時候坐在了沙發最左側。片刻之後江添跟下樓來,習慣性地坐在了最右邊,中間已經沒有那道臥室門漏出來的光線了,卻依然隔山隔海。
盛望盯著那片空白處,忽然冒出一種古怪的想法。
如果沒有那間出租屋在遠處等著他們,如果他跟江添日日夜夜身處的環境都是這樣,如果分坐兩端和劃開界限已經成了一種條件反射的日常,那他們還算情侶嗎?
就好像周圍站了一圈看不清臉的人,他開口時,他們紮江添一刀。江添開口時,他們紮他一刀。
時間久了,會不會就分不清那種難過是誰引起的了?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