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望拎著桌上溫著的水給自己倒了一杯,江添從洗手間提前回來,繞過圓桌徑直走了過來。
盛望像被點了穴,握著杯子肩頸僵硬。仰頭喝水的時候,他甚至能聽見自己骨骼關節的哢哢聲。
沙發往下輕輕一陷,江添在他身邊坐了下來,手指交握著,能聞到淺淡的洗手液味。盛望朝旁偏了一下目光,看到了腕骨邊熟悉的小痣。
曾經最親昵的時候,他抓著江添的手親過那裡,又被對方反扣著吻回來。
盛望眸光一動收回視線,握著玻璃杯的手指無意識地轉著杯口。
以前他們也這樣坐在一起過,好的時候他把江添當靠枕,壓抑的時候遠遠分在兩端。但很少像此刻這樣,說近不近、說遠不遠,兩相沉默。
其實盛望想說的話有很多,每一句都翻湧著衝到舌尖,又在開口前退了回去。
給你發的胡言亂語收到了嗎?
為什麼從來不回呢?
想起以前還會難受嗎?
是耿耿於懷還是放下了?
身邊有沒有出現過更好的人?
還會被誰逗笑嗎?
有過一瞬間的心動麼?
……
十七八歲的時候不能理解久彆重逢的人為什麼總是說些不痛不癢的話,這一刻盛望才明白,不是無話可說,而是不敢問。就像要趟一片密集的雷區,不知哪步走錯就會被炸得支離破碎……
不如寒暄。
他看著杯子裡輕晃的清水,轉頭問江添:“回來跟曦哥他們說過麼?”
“沒來得及。”江添說。
“很匆忙嗎?”
江添沉默片刻說:“臨時決定的。”
明明是再無聊不過的話,盛望的心臟卻一陣一陣緊縮,像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揪緊又鬆開,反反複複。
他舔了一下發乾的唇沿,靜了片刻問:“會在國內呆多久?”
“半年。”
盛望拇指用力地抹著杯璧,點了一下頭。
他餘光能看到江添的臉,垂著眼似乎在看他的小動作。他拇指一滑,收了起來。江添看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盛望想問他我變化是不是很大,跟高中相差很多?
不過還沒開口,就聽見江添低聲問:“喝那麼多酒,難受麼?”
盛望眨了一下眼,短暫地安靜了幾秒,說:“偷偷練過,不是三杯倒了。”
江添看向他,他伸了個巴掌在對方眼前晃了晃:“漲到了五杯。”
他那一瞬間的神情有少年時候開屏炫耀的影子,隻是倏忽冒了一下頭,又立刻縮了回去。江添張了張口,正想說什麼,包廂門被人從外推開,聊笑聲湧了進來。那幫去洗手間的,去吸煙室冒煙的都回來了,從架子上拿下外套,做著最後的寒暄。
沙發一角的氛圍瞬間被打破,教授叫了江添,語速飛快地說著事,大概是明天或後天的安排。張朝拉了盛望,忙忙碌碌地給一桌人安排車。
明明沒有超量,盛望卻覺得自己酒意很濃,大腦應和著疾跳的心臟,有種眩暈著落不到實處的感覺。每一通電話和安排都像是身體的條件反射,口舌有它自己的意識,自動說著合適妥當的話。
等他來回跑了兩趟再進包廂,就發現人去房空,隻剩下自己和張朝了。這時候他又覺得自己口拙舌笨,漏了太多話沒跟江添說。
他忽然想起當年剛進a班那陣子,有一次去喜樂吃午飯忘了帶錢,江添拿著手機來贖他。兩人回到教室的時候,午休的練習卷已經發了很久,他隻剩15分鐘,緊趕慢趕還是漏了很多沒做。
卷子被抽走的瞬間,就是現在這種感覺。
張朝給盛望也叫了代駕,兩人在露天停車場邊等著人來。他比盛望大不少,當初盛望實習的時候就是跟在他手下,後來成了平級。很多時候,他都像一個操心的大哥,盯著盛望防止拚到過勞,
他正開著微信挨個往通訊裡加人,頭也不抬地衝盛望說:“一會兒加完我給你推一遍。”
盛望心不在焉,說:“我有。”
張朝一愣:“好幾個人呢你都有微信?”
盛望這才反應過來他隻有江添一個人的,改口道:“說錯了,一會兒給我推吧。”
“行。”張朝點了點頭。
他那邊加完,盛望手機接連震了幾下,全是張朝推過來的名片,他沒有立刻看。倒是聽見張朝忽然問了一句:“你跟那位江博士就是高中同學?我怎麼覺得不止呢?”
他本意是想問他們有沒有過矛盾或者過節,但這話聽在盛望耳朵裡就是另一種意思了。
這個季節的夜風寒得驚人,盛望拉了一下圍巾掩住口鼻。他朝停車場入口方向看了一眼,說:“是不止。”
“怎麼說?”張朝問。
盛望想了想說:“以前男朋友。”
張朝驚得一口風嗆在喉嚨裡:“哎我操……”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