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周天那場籃球賽雖然不是什麼大賽,但好歹也是個榮譽。
周一早上升旗,方懷誌特地安排了球隊的人上台接受表彰。雖然獎狀是學校自己做的。
球隊裡代表領獎的是邱仁森。
主席台上,他穿著校服,陽光乾淨的臉龐吸引了不少女孩子的視線。
原本王方剛是想讓沈鬱上台領獎的。
但沈鬱今天沒來學校,王方剛想來想去還是讓邱仁森去了。
畢竟邱仁森是整個球隊裡成績最好的一個,由他上去領獎,方懷誌給獎狀都給得爽快些。
更何況之前沈鬱和邱仁森之間還有那檔子事,王方剛想,讓邱仁森替沈鬱領獎,就當沈鬱還他一次了。
時軟在操場上站著,頭頂明晃晃的太陽曬得她眼暈。
還不散場。
太無聊了。
程又晴在隊伍後方,正跟葉霜她們幾個小聲說話。
這個葉霜是程又晴如今的同桌,那性格簡直就跟上輩子的時軟一模一樣。
膽小,懦弱。看程又晴的眼睛裡總是有羨慕和向往。
時軟很懂那種向往。
比起平淡無奇的自己,她們都想成為像程又晴那樣,漂亮,耀眼,一出場就能成為全場焦點的人。
但葉霜比時軟聰明一點。
都說女生最了解女生,葉霜其實知道程又晴個性裡的缺陷,也明白自己待在程又晴就像長在鮮花旁邊不起眼的青草,遲早有一天會被來采花的人踩在腳下。
前一段時間葉霜刻意和程又晴保持了一定距離,但程又晴比她善於操縱人心。
所以那天才球場,她會問時軟是不是葉霜跟她說了什麼,才讓時軟對她有意見。
程又晴這種舉動的潛台詞是,葉霜是個大嘴巴,並且有挑撥離間的嫌疑。
如果時軟還是上輩子的時軟,聽了這種話,她一定會離葉霜遠遠的。
雖然程又晴和其他人做朋友的保質期不長,但她的朋友們還是不少。
不知道她是有意還是無意,前段時間但凡是和葉霜走的親近的人,她通通都將她們變成了自己的朋友,然後再聯合她們一起將葉霜孤立在外。
一個人的滋味有多難受,時軟太懂了。
葉霜雖然心裡有氣,可她更明白自己鬥不過程又晴。
除了再加入她的陣營,她還能怎麼辦呢?
雖然鮮花旁邊的綠草不起眼,可至少會有人因為這朵鮮花而將眼神暫時地放在她身邊的綠草身上。
升旗儀式結束之後,幾個拉拉隊的人圍到程又晴身邊,說要去一塊兒去找邱仁森他們。
儘管知道她們簇擁的對象不是自己,但葉霜到底是和程又晴站在眾人目光的焦點裡。
看著她臉上隱隱喜悅興奮的表情,時軟不禁搖頭歎氣。
唉。
時軟不是拉拉隊的人,跟球隊的關係也並不是那麼密切,拉拉隊和球隊的活動自然不會叫上她。
她隨著人群準備回到教學樓。
忽然有人在後麵叫她。
“經理!”
時軟回頭,叫她的人竟然是姚鵬。
他們兩個不在一個班,平時在球隊裡也不說話,他隻怕連時軟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這會兒找過來,時軟有點意外。
“有事嗎?”
“沈鬱讓你到側門去。”
“沈鬱?”
姚鵬點頭:“他說他在那裡等你。”
附中側門臨著小道,這個時間都已經在上班上學了,小路上沒人也沒車。
沈鬱倚在柵欄前抽煙。
他沒穿校服,灰白色的運動服襯得他清瘦,乾淨。
聽見腳步聲靠近,他側眸。
比起他一身休閒得好像在拍什麼運動廣告的裝扮,時軟身上鬆垮的校服簡直土得像剛從地裡被挖出來的。
時軟以為經過昨晚之後,沈鬱應該不會再想理她了。
畢竟昨天她一衝動就對他坦白了自己其實是重生了的事實,沈鬱最後跟她分開時候的表情,那是相當精彩。
今天早上看他沒來學校,時軟原本還有點擔心,他是不是被自己嚇到精神失常了?
沒想到他竟然還敢來找她。
時軟走過去,懶懶問他:“找我乾嘛?”
這會兒大課間快要結束了,操場那邊的人都在往教學樓的方向湧,側門這邊基本沒人。
沈鬱吸了一口煙,扔在地上踩滅。
“帶你出去玩。”
“玩?”時軟詫異,“現在?”
她以為經過昨天晚上之後,他們兩個之間的開場白應該是一片空白,她甚至做好了沈鬱會對她視而不見的思想準備,結果現在他說什麼?
帶她出去玩?
沈鬱沒有她那樣豐富的麵部表情,他下巴微揚,看了眼已經被磨得光滑平整的柵欄頂,問:“是我進去接你,還是你自己出來。”
時軟:“……”
時軟上輩子是個唯唯諾諾的乖乖牌,像逃課啊、翻牆啊這種事情她一件也沒乾過。
除了她性格太軟不敢乾這種事情之外,還有個原因是,她不會翻牆。
之前有幾次看見學校的人從側門這塊兒翻牆出去,時軟心血來潮試了一下,結果發現她腿太短,體育細胞又不夠發達,原地蹦了兩下除了蹦出一身汗之外完全沒有任何翻出去的可能。
現在她按照沈鬱的指揮,先踩上旁邊花壇,然後斜著身子抓住柵欄頂頭,先把兩隻手臂掛上去,然後再夠啊夠,終於把右腿也一並掛了上去。
然後——
她卡在了這裡。
時軟手上沒什麼力氣,更彆談什麼借力的技巧。
吊在半空的左腿簡直像是假肢。
沈鬱讓她用力撐一把,但時軟完全不知道該撐哪裡。沈鬱大約也是沒有想到時軟平時嘴巴那麼厲害,四肢竟然這麼簡單。--
此時已經打過上課鈴了。
學校裡漸漸安靜了下來。
時軟掛在上麵晃蕩半天沒有進展,她現在這種姿勢實在有點尷尬。
“……算了,還是改天吧。我突然想起來我書包還在教室裡。”
沈鬱聞言,淡淡看她一眼:“然後呢,你以為你現在下得去?”
時軟:“……”
草,更尷尬了。
沈鬱大約是歎息了一聲什麼,然而他沒讓時軟聽清楚。
時軟甚至都沒看見他是怎麼開始動作的,他已經翻進來了。
他到時軟身邊,伸手托住她的腰。
“1,2,3!”
時軟以為他是要扶著她下來,剛想鬆手來著,數到3的時候沈鬱卻突然發力將她往上一舉。
她全無防備:“誒啊啊……!”
翻過來了。
她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起來完全像個傻子。
“我靠原來這麼輕鬆啊!”
沈鬱讓她站到一邊去高興,他要出來。
然而話音還沒落下,他就看見時軟突然臉色驚慌的跑到院牆後邊藏起來了。
他皺眉,還沒轉身,方懷誌標誌性的暴躁嗓音就傳過來了。
“那邊那個,那個沒穿校服的!給我轉過來!”
沈鬱挑眉,轉身。
方懷誌一見是他,越發暴躁了。
“沈鬱!又是你!”
他快步朝這邊過來,邊走邊吼:“現在幾點了,你現在才來學校,你怎麼不等著放學再來呢你!還敢翻牆,有門你不走,你再給我翻個試試!”
他這樣大呼小叫的太聒噪,沈鬱皺了皺眉。
“行,那我放學再來。”
他這麼說著,轉身就翻到了欄杆上。
“誒誒!你乾什麼你!”見他真的敢再翻一遍,方懷誌嚇丟了魂。下意識地就伸手托在他身下,深怕他掉下來似的。
“祖宗,你是我祖宗還不行嗎!你要走你好好走,你彆翻牆行麼?萬一你摔了磕了碰了,我怎麼跟沈總……”交代。
“閉嘴!”
方懷誌最後兩個字沒說完,沈鬱厲聲打斷了他。
他停在牆頭,回眸時的眼神很冷,聲音更凶。
時軟在院牆外聽著,簡直膽戰心驚。他竟然敢對方塊這麼說話,他不怕方塊給他記一支大過?
沈鬱顯然是不怕的。
他輕鬆地跳下來,隔著柵欄,他語氣冰涼地對方懷誌說:“少管閒事。”
時軟在一旁給他使眼色,想讓他稍微收斂一點,方懷誌可是不好惹的啊!
但沈鬱像是看不懂她的暗示。
這麼說完了都還不夠,他伸手將藏在一旁的時軟拉到身邊。
方懷誌看著突然出現的時軟,驚了一驚,“誒誒誒,你是哪個班的?!你給我進來!你……”
“她是我的人。”沈鬱說著,直接將時軟摟進了懷裡。
他對著方懷誌,微抬的下巴格外囂張。
沈鬱這根本就是在挑釁!
時軟簡直像給他一巴掌拍死,你要囂張就囂張,帶上她乾什麼!他是不怕被記過,但是她怕啊。
這樣突然暴露方懷誌麵前,時軟一點準備都沒有。
她戰戰兢兢望著方懷誌,試圖解釋,“呃,方主任你聽我說,其實……”
時軟正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忽然看見方懷誌一臉難以言狀的憋悶表情對她揮了揮手。
“算了算了,你們快走快走,我隻當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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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軟:“???”
她聽見頭頂的沈鬱不屑地輕嗤了一聲,搭在肩膀上的手帶著她轉身。
時軟這才發現路邊還停著一輛炭黑色的重型機車。
沈鬱跨坐上去,轉身把後座的頭盔遞給她。
時軟呆呆地伸手接過。
“上車。”
方懷誌還在後麵看著,時軟硬著頭皮坐到了沈鬱身後。
沈鬱從後視鏡裡確認時軟戴好了頭盔,轉動引擎,重機轟鳴的聲音格外囂張。
時軟還猶豫要不要和方懷誌打聲招呼,但她剛剛轉頭,方懷誌一言難儘的臉色便在瞬間開始飛速倒退。
慣性帶著時軟向後仰了一下,她下意識地伸手抓住了沈鬱的衣服。
“你慢點!”
沈鬱置若罔聞,他抓著時軟的手環住自己的腰。
悶在頭盔裡的聲音被風吹散在時軟耳旁。
“抓緊我!”
周一的上午,城市裡主乾道上的車流不少,往市郊去的路上才通暢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