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有打算,趙士程便乖巧地挪了兩步,坐到母親身邊,問道:“那寶貝鏡子在哪裡呢,能讓我看看麼?”
種氏斷然搖頭,不悅道:“貢物哪是說獻就獻的,得先經皇城司檢查過手,確定沒有問題後,寄存在內庭,等我入宮時再取出獻上,這是為了避免機關毒物傷了聖體。”
趙士程隻能失望地點點頭,這樣的話,想要在鏡子上做手腳就不太容易了,這狗皇帝也太怕死了吧?
他又試探道:“那麼,娘親能帶我入宮去開開眼界麼?”
種氏頓時戒備起來,伸手就擰起兒子耳朵:“你素來無風都要起三尺浪,這次,是又想使什麼壞?”
趙士程頓時喊冤:“好痛啊,阿娘你怎麼可以冤枉虎頭!”
種氏這才將手放下,薄怒道:“我可警告你,宮中的事情,不是咱們這些閒散宗室可以去動的,你打家裡人的主意我能忍,但宮裡可不是什麼清靜之地,你一孩子,若是惹了事情,說不準便在哪個池塘裡安家了,可聽清了?”
趙士程認真抱怨道:“聽清了,但是娘,虎頭就是想去看看皇宮是什麼樣麼,你把虎頭都弄痛了。”
種氏有些理虧,輕咳一聲,摸了摸兒子的小巧的耳廓,左右一看,才壓低聲音道:“傻孩子,娘這不是怕你不知道輕重麼,那先皇後先前被宮中宦官誣告有染,雖然被證了清白,但卻沒多久就盛年去世,宮中鄭妃脫不了乾係,如今太子年幼,與三皇子隻差一歲,這其中,暗流洶湧,哪是你這小身板能沾邊的?”
趙士程連連點頭,又睜大眼睛:“母親,這事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啊?”
種氏搖頭:“我遠在密州,都是聽些傳聞,但先皇後死時,不過二十五歲,又是暴斃,哪能沒些傳言呢,好了,說這些是讓你知道輕重,你在外邊,可萬萬不能提起。”
趙士程點點頭,把話題岔開了,心裡卻尋思起來。
如果不能用鏡子搞事的話,就得換個辦法,直接獻上金丹是肯定不行的,牽連太大,其它的東西,能獻的就隻有寶石奇珍之類的,必然得是皇帝長期接觸的那種。
那麼,選擇其實就很少了,宋畫宗最喜歡的是書畫,而能在化學方麵搞事的東西,無疑就是顏料了。
想到這,他給母親打了個招呼,溜達出去,找到王府的畫室。
他對畫畫興趣不高,所以一直沒怎麼來過這邊,但這裡卻是府中小孩學習畫藝的地方,頗受重視,加上宋徽宗如今在科舉之外,又開了一個“畫院”,很多宗室都想走這一條路來升級,所以,這裡的裝備十分齊全。
顏料都是用得上上品,朱砂、赭石、石青、石綠、石黃、白堊、胡粉、鉛粉、黑石脂、雲母、珊瑚瑪瑙、銀珠,每一樣都是最細膩的色彩,長年不敗。
趙士程一時陷入了沉默,好吧,他本來是準備用個砷綠色搞事情的,結果這裡早就有類似的顏色石青了,為他的搞事之路很是添加了門檻啊。
雖然按臭表哥的說法,每個發現的新顏色哪怕隻比類似的顏色差了一點點,對畫畫來說都是都是一進步,比如木乃伊黃之類的,但是這樣就不驚豔了啊。
不過,他看了一會,發現這些水彩顏料有一個很大缺點。
這些顏色沒有凝膠聚合,顏色調和後都很淺淡,有時需要反複上色。
如果,他拿出一套可以直接像塗牆一樣厚塗的顏料,應該會引起畫宗的興趣吧?
其它的事情不提,這位皇帝對畫畫那絕對是真愛了,對中國繪畫發展技法的影響非常大,十大傳世名畫裡,清明上河圖和千裡江圖都在他的指導下完成的。
不過,顏料這事也很煩,趙士程光是想想,就覺得頭痛了,那些玩意都關係到提純,這兩字所有化學專業人士聽到了就宛如聽到早上上班的手機鈴聲。
那麼,如果寫一本後世光影技法顏色之類的畫畫書能不能讓畫宗喜歡呢,在書頁裡做手腳可容易多了,還可以托詞是海外的書,不易被揪住小辮子……
趙士程努力地回想著當年在臭表哥那學到了微薄畫畫知識,那是當年為了回報表哥的欺負,弱小無助的他,選擇同歸於儘的方式——他向小姨表示自己很喜歡畫畫,希望暑假裡讓表哥教自己畫畫。
那簡直是個噩夢暑假了,讓他深深地了解自己在繪畫上沒有天賦,倒是坑蒙拐騙、咳,為他人著想的技能從臭表哥那學到不少,畢竟,同樣套路的毒打挨多了,彆說人,哪怕是生產隊的驢子,也得長點記性了。
不過問題來了,他能記得的,就是透視、比例、還有光影這三個點,差不多就初中生繪畫的水平,這肯定是忽悠不到畫宗的,還得找個會畫畫的來完善一下。
嗯,這事他不行,但找大哥肯定可以。
於是他溜達著跑掉,去找外援。
趙家大哥聽聞後,煮上茶,同時讓仆人去把皇家畫院把有才且家貧的畫師名單找來。
“就這麼容易嗎?”趙士程一時驚訝。
趙士從挑眉道:“不然呢,畫院雖受官家重視,衣食不缺,但東京城是個什麼物價,那些個學子,有幾個能在京城算是家中豐饒?”
趙士程心生好奇,打聽起了畫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