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交談,王洋心懷大暢,這兩年來,他一個人摸索學習,在基層打拚,遇到了無數麻煩,各種惶恐,雖然意誌越來越堅定,但也積累了不少迷惑,這一次卻是酣暢淋漓地講自己不懂不解不明之處全數說了出來。
那趙小公子可真是神童,師尊說那麼多話,他居然一句句都能記住,自己在這一術上,居然還有些接不上話,看來這趙公子真是儘得了師尊嫡傳。
他有些羨慕,又有些不服——若是他平時裡也能跟在師尊身邊受此熏陶,又怎會不如一個小孩?
他暗自下定決心,要好好經營這處小鎮,必要表現出十二分的能力,讓師尊收他為衣缽弟子。
絕不能比這小孩差了!
趙士程看到王洋那一臉視死如歸的樣子,微有困惑,但還是繼續和他聊了一些治國相關的套話,把對方忽悠過去,然後才告辭。
走之前,王洋對兩人長長作了一揖:“兩位大可放心,學生絕不會辜負師長的期待,一定把那珊瑚寶石賣個好價錢!”
山水一時無語,心說你要賣好價錢的人是你師父的父親,你師父就在旁邊,這讓我不好回答啊。
而旁邊的趙士程純純一笑,用帶點奶音的嗓子道:“不客氣,那就祝你心想事成了。”
王洋用力點頭,轉身離開。
山水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感慨道:“公子啊,你和老爺之間,還有那麼一點父子之情麼?”
趙士程大怒:“你說什麼呢,我不但不像母親那樣對父親的愛好百般阻攔,還給父親找來他最想要的東西,實現他的理想、撫慰他的精神,而他付出的,僅僅隻是一點錢財而已,這還不算孝順,哪才是孝順?”
山水歎息道:“公子啊,您說話時,都不摸摸良心的麼?”
趙士程白了她一眼:“真是翅膀長硬了,都會說公子我的是非了,不喜歡你了,走開!”
山水嘻嘻地笑了起來,一把把小公子抱在懷裡,走上樓梯:“公子真無情,長大了一定是個大壞人。”
趙士程翻了個白眼,沒有人懂他,明明他這都是為了這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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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士程和山水在露台上喝茶時,趙老爹梳洗完畢,不帶一點地客氣地坐到兩人桌邊,指使著兒子給自己倒茶。
趙士程舉著小小的茶壺,倒了一碗給他。
趙仲湜看著隨壺口水流飄出來的茶葉,有些嫌棄:“這隻茶未經蒸煮、碾未、壓餅、窯藏,更沒有茶百藝,隻是清水衝泡乾葉,你這樣喝,有失身份。”
趙士程扁了下嘴,冷淡道:“不愛喝彆喝。”
趙仲湜才不,他輕抿了一口,悠然道:“雖說簡陋了些,但到底是虎頭孝敬我的茶水,很是難得,不喝豈不是費了你這一片拳拳孝心?”
喝久了那些加薑、加糖,又或者用茶篩打沫的茶水,偶爾喝一口這種清茶,初品有了絲苦味,但後有回甘,反而會有一種悠然禪意,還是挺不錯的。
聽說兒子自己做的一整罐,回頭都給他沒收了。
趙士程才不怕老爹,提醒道:“老爹,錢準備好了麼?”
趙仲湜悠然道:“你爹還是有些閒錢的,那王洋是宗知州的手下,定會給我幾分薄麵,這次若能剩下點錢,老爹便作禮物,送你一處這裡的宅院,如何啊?”
要是他買在自己名下,老妻那沒事也要叨念三分的性子,必又要念他半天,不如給小孩買,反正他一時半會也用不上。
趙士程麵露不屑,心說這個鎮子都是我的,我還缺你一個宅子?
“到時每年秋夏,都來此地散心,吃上新鮮海貨,還能順船去市舶司,是不是很美妙?”趙仲湜誘惑小孩。
趙士程果然心動:“可以,你找王洋,他必能給你安排好。”
趙仲湜微微一笑:“這還用你來指使老爹我?”
山水在一邊溫柔地看著這對父子,心說也算是親生的了,這般雞同鴨講,居然全數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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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王洋接到了趙仲湜的消息,主動前來客棧拜訪。
而趙士程在一邊吵著要出去玩,趙仲湜鬨不過他,便讓人帶他出去,而王洋也在經過趙仲湜的同意後,招來身邊的軍士,請他帶小孩去鎮中逛半個時辰,並且再三囑托,說這是皇室近宗,絕不可大意。
那位韓隊長不太想帶孩子,但也知道這孩子身份不一般,要是出了什麼問題,牽連幾個士卒再簡單不過,便同意了。
趙士程一行人走出客棧,那韓隊長便笑道:“趙公子,這街上人來人往,阻擋視線,小公子若不嫌棄,不如坐在俺肩頭,好好看看這熱鬨長街?”
這人來人往的,小孩子若是被磕著絆著,他也麻煩,不如放肩膀上,免得哄來哄去。
趙士程看這個男人,正是昨天遇到的那個軍士,長得高大威猛,臂長肩寬,一個肩膀坐下去他的屁股,一時有竟然些心動,不由道:“我不坐脖子,你一個肩膀,扛的住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