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草根進的是堿坊,那裡工錢可比修城牆高多了!”
“難怪他舍得給兒子買燈油。”
叫張草根的漢子驕傲地帶著兒子妻子,上前領自己的貨物,那有些白發的婦人還炫耀一般將一罐油舉得老高了。
很快,一車貨物分完,天已經黑了下去,駕車的漢子卻沒分到什麼東西,他看著空蕩蕩的車廂,露出微笑。
在一邊等了許久的妻子也很滿意,她帶著自家的兩個小孩兒,坐到車上,那駕車漢子也坐上車,吆喝著牛,走到自家庭院。
他的妻子激動地看著那牛,緊緊握著男人的手臂:“崇郎,你真的掙到了一頭牛,還有一駕車?”
和那些什麼柴米油鹽比起來,這車和牛才是真正的好物,她都沒想到,自己一家居然還能有一頭牛!
“當然了,我親自去挑的牛,”張崇很是得意,“這可是用當時絞殺海寇的賞額換的,你可不知道,那時為了拿到那海寇的首級,我有多幸運。”
他的妻子有些害怕:“河郎,既然已經有牛了,不如就在村裡種地,彆出去了吧。”
有了牛,那一家人就能多種好些地,平時再用牛車送些貨,必是能衣食飽足的。
張崇立刻搖頭道:“這可不行,安娘,我這次回來,是給坊裡請了假,回來幫著收割麥子,等收完麥子,和村裡人要一起回坊裡,好好乾到年底,聽說還有能拿十斤肉的賞額呢。”
安娘子情緒低落起來:“你這都兩月未回家了,孩子都想你的緊,都不能多留幾日麼?”
“這不是坊裡趕工趕得急麼,”張崇安慰道,“咱家二郎已經五歲了,每年的工錢,都夠讓去鎮上開蒙,大郎八歲,以後得找一門手藝,咱們家地少,就算有了牛,也就能吃飽飯,我多賺些錢,也是為了孩子將來啊。”
安娘子不由低頭:“我也知你辛苦,可村裡多是些老幼,我這心裡,總是不安穩……”
張崇把妻子抱進懷裡:“你才辛苦,不過啊,宗知州已經把密州的盜匪都清絞過了,你暫且安心,等我再乾兩年,便把你和孩子,一起接入城裡……”
安娘子低聲道:“我不去,家裡還有地呢。”
“地可以給旁人租種,”張崇悄悄從懷裡拿出一隻銀鐲,在她手腕比劃了一下,“那城裡可不一樣,不用挑水,不用挖渠,也不受風吹日曬,每天你可以梳些羊毛,也可以去紡線,那裡不用砍柴,孩子也有人幫著帶,以後,我看那裡必是有縣學的,咱們也能照顧孩子……”
“那麼好麼?”安娘子有些心動。
“當然了,你且等著。”
說話間,已經到了自家院子,張崇將黃牛牽到自家院中放著,準備回頭蓋一間牛舍。
入了屋,點了燈,安娘子便去做飯。
這時,院外有人敲門,張崇去開了,便見了村中的十來個漢子。
“張兄弟!”
見他出來,十來個男人七嘴八舌地問起來。
“你這次待多久?”
“能帶我們一起去鎮上討生活麼?”
張崇已經很熟練了:“進來再說吧。”
於是院子裡,他一一給村人解釋,要怎麼去新鎮做工,首先是要他這樣的,在鎮上做過活的人介紹,然後的登記戶籍,再考慮去哪個工坊。
有的工坊錢多,有的錢少,有的吃的好,有的吃的差,那裡如今缺的修路的,修城牆的,運煤的,在碼頭當力夫的,還有扛貨的散工。
做長工必須有人介紹,身家清白,做散工的沒那麼多要求。
而長工之中,修路的、運煤的,都能包吃包住,還能每個月還有八百文錢,若是去了碳坊、堿坊、鐵坊、脂坊做長工,那錢可就更多了,一個月能拿一貫,多的甚至能拿兩貫,逢年過節,還有肉食補貼,尤其是堿坊和脂坊,聽說有一個是什麼“治本”的活,對身體有害,聽過乾那活久了活不過五十,但是工錢特彆高,一月能拿十貫!
這聽得眾人熱血沸騰,十貫啊!能買一頭牛!能起一座青磚宅子!
至於說活不過五十?
嗨!他們這些人,誰做過這種夢啊,便是軍中敢死之卒,賞錢也不過是五十貫啊!
“那張哥能帶我們去做長工嗎?”有人熱情地問道。
“有的長工需要保證金的,不是人人都能做,尤其是鋼鐵坊和煤炭坊,都需要將壓金,如修路和城牆倒是隨便幾個人介紹就夠了。”
一些人露出了失望之色。
又問了好一會後,他們才依依不舍地離開,很多人都遺憾,在張哥上一次招工時沒有及時報名,現在那些工坊都不缺人了,想進去可就不容易了。
悔不當初啊!